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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乐小老板_222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不错,到时候杀猪的时候给我多留点肉。”
  两人沿着山路没走多长时间,小饭馆里打电话过来,说来了个大客户,要的腊肉很多,但店里的量不够了,要他回去拿主意,楼南不是第一次来,对这里也熟悉,见他忙,就催他下去了,他一个人在山上转转,待会自己回去。
  陈安修处理完客户的事情,出来发现天已经阴下来了,楼南还没回来,他担心糖果醒来看不到家里人会哭闹,就准备回去看看。回去才发现,两个孩子都够能睡的,全都没醒,章时年房间里翻看吨吨的作业本,动作很轻,有错误的地方都用铅笔浅浅的标注出来。
  陈安修心里默默羞愧了一秒,在吨吨的学业方面,他确实没有章时年用心,一直以来,吨吨的学习成绩都不错,他都没怎么操心过,像这样给吨吨检查作业,他想来想去,好像真的没怎么做过。
  他从外屋茶几上抱个柚子进来,侧坐在沙发扶手上,“今天不忙?”从年前到现在,章时年都异常忙碌,就是周末,也难得见他能休息一整天的。
  章时年圈了吨吨一处单词的拼写错误,没头没脑回了一句说,“快要入网的时候总要松松网口。”
  陈安修胳膊肘碰他一下,“喂,你说什么呢,前言不搭后语的,你到底听到我刚才的问题了吗?”、
  章时年这才抬眼,看他又在空手剥柚子,无奈地说,“外面不是有水果刀吗?”每次都喜欢把整个柚子皮剥下来才开吃,一点不嫌麻烦。
  “这样都剥开了,光溜溜的多有肉感。”陈安修把剥好的柚子端到他眼前看。
  审美观不同,章时年不予置评。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
  对他那无赖个性,章时年是心知肚明,不接他的话茬,揽他腰说,“糖球的作业在你右手边,帮我拿过来。”
  糖球其他的作业还好,就是数学,章时年画圈的数量明显多起来,都快连成一片了,陈安修都不忍心看了,建议道,“要不,你还是把他正确的标注一下吧?”
  两人正在这边说话,炕上的冒冒小身板扭了扭,打个小呵欠,醒了。翻身爬起来,看到陈安修和章时年,啊了一声,抬起左边的那只小爪子,让抱,陈安修丢块柚子皮给他,“叫爸爸,就抱,否则没门。”
  冒冒以为是爸爸丢给他什么好东西,屁颠屁颠地爬着去抓,脑袋一转,就看到睡在旁边的糖果了,他大概很好奇,就瞪着眼睛,趴上去认人,但那姿势,撅着小屁股,那张大脸都快贴到糖果脸上了。
  “章时年,你看你儿子那才出息劲儿。”陈安修刚说完,冒冒做了件更出息的事情,他一张嘴,一滴口水吧嗒落在糖果腮上了。
  陈安修捂着额头呻|吟一声,“幸亏没有外人在场。”太丢人了。
  糖果这时显然已经醒了,他是极度安静的孩子,自从十个月第一次开口后,到现在大半年了,说的话加起来也没几句,平时要是没人搭理,他躺在那里一整天都可以不言语,楼南有时候都怀疑他有自闭症,但看来看去除了不爱说话,好像也没其他的毛病。
  现在的糖果就是这样,眼睛虽然睁开了,但身体一动不动,也不推开冒冒,就这么看着他。冒冒滴完口水还不算,还用仅有的那两颗牙齿磨糖果的脸,陈安修猜他在尝滋味,冒冒自从长牙后,总是逮着什么都有咬两口的冲动。但不等他咬第二口,陈安修上前,一把将他从炕上抄起来,给他擦擦嘴边的口水,“冒冒,这是糖果哥哥。”
  糖果也趁机爬了起来,向四周看了看,“爸爸。”
  “你爸爸很快就回来了,糖果现在陈叔叔这里待会。”
  糖果便不出声了,陈安修把冒冒放在边上陪他玩,冒冒很热情地趴在糖果腿上,相比而言,糖果就矜持多了,他犹豫很久,小心翼翼地摸摸冒冒头上的毛,板着脸很认真地说了句,“少了点。”
  陈安修冷不防又受了一记窝心脚。
  楼南下山的时候,天空就飘起了毛毛细雨,雨不大,但这个季节的雨有点凉,本来天就不早了,这一下雨,天更加暗了,他加快脚步,远远就看到陈安修家里已经亮了灯,暖融融的光线从屋里透出来,那两人靠在沙发上,头离的很近,章时年的手中拿着一本书,陈安修的怀里则抱着小半个柚子,章时年不知道说了什么,陈安修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手里的柚子不忘塞到章时年嘴里一块,两人小声交谈着,陈安修的表现直接而丰富,和他相比,章时年平淡多了,但嘴角的笑意,眼底的温柔是瞒不住人的,这样的两个人,一动一静,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默契和温馨。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不看好这两个人的,身份背景,年龄差异,各自际遇,都相差太大,上等门户并不是那么容易进的,这不是仅仅相爱就能解决的,即使有章时年的宠爱和维护,陈安修也给自己选择了一条非常难走的路,这条路上注定少不了各种试探,揣测,刁难甚至是攻击,如果不选择章时年,陈安修的人生或许稍显平淡,但不用承受加诸在他身上的那么多压力。
  脆弱点的,可能早就放弃了,可是安修却可以做的这么好,所以他得到幸福是应该的。
  在这个微雨带雾的傍晚,他忽然对别人的幸福坚信起来。
  “爸?”
  “臭小子。离家出走半个月,竟然敢真的不回家。”楼南心默念,当然糖球如果能适当表现一下对他的思念,他可以考虑原谅。
  “爸,你偷偷摸摸站在陈叔叔窗子这里偷窥什么?”
  “什么叫偷窥?”楼南捏他脸,借着屋里的灯光看看,一下子就气爆了,“你怎么还长胖了?”
  “陈叔叔又不是你……唔唔唔……放开……救命……”
  父子俩一见面就对掐起来了,吨吨在边上一看不好,赶忙过来劝着,陈安修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跑了出来。
  陈安修这里空房子多,这晚上楼南就留了下来,听说叶景谦最近出国了,陈安修就留他们父子三个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从山上到宁世医院虽然多费些时间,但楼南一想每天有热腾腾的饭菜向他招手,再想想家里糖果坚决不肯再碰的稀烂面条和外卖,他很痛快地答应了。
  只是当陈安修和章时年说这事的时候,章时年略略有些犹豫,但人已经住下来了,他也没说什么。
  *
  山上的四月,原本是春意暖暖的好天气,但连续几天小雨后,风里又有些冷意了。秋里镇上的人纷纷把刚换下来的冬天衣服,又穿回去。
  这天镇上驶进来一辆车子,车型和牌照都很普通,一点都不惹人注目。反倒是车上下来的一对老人,引起路边不少人的打量,看这气度和衣着就不像是他们山上种地的。有人猜是去山上那家疗养院的,毕竟那里经常去大人物,一年到头,还能见几次警车开道。也有人猜是谁家的亲戚,镇上的很多人都是认识的,不认识的一打听也知道五五六六,但大家猜半天,也没猜出是谁家的亲戚。
  “这都二十多年没来了,这里的变化真大,原先这路边都没什么房子的,现在看看都盖了这么多楼,还通公交车了,生活确实好了,不过这路还是原来那条,我记得前面还有个单孔桥,以前下面的水很急,云之,你看看我记性还真不错,就是这桥,这山上的风景都是没变多少。“
  “这就是你照相的那座桥?”
  “对,我当年还在这里照过两张照片,当时东边那山坡上都是柿子树。我当年那个小老弟还给我沤过柿子。算算现在也是五十多的人了,见了也不一定认识了。”
  “我们先去找安修吧,他不是说在拐弯那地方开的饭馆吗。”
  “行,我们先去看他和冒冒。老四和吨吨应该不在。”
  外面天冷,陈爸爸不愿意出门,茶壶底下的茶叶泡过几次,已经没滋味了,他掀开挂在门上的棉帘子,伸手往墙边一泼,天冷手抖没拿捏好,一不留神力道大点,直接泼到路边了,水刚出去,他发现坏了,有人。
  原本跟在两位老人边上的一个年轻人忽的上前,挡在两人前面。他这动作倒把原本想道歉的陈爸爸唬了一跳。
  “小冯,没事,不用这么紧张。”后面的那位老先生开口。
  陈爸爸这才缓过神来,拎着茶壶出门说,“你看,我这眼神不好,没看到老大哥你过来了……”
  老先生笑道,“不要紧,不要紧,就是几滴茶水,又不是硫酸。”
  他这么一说,陈爸爸就放心了,原先陈爸爸看这两人衣着打扮不一般,还担心人不好伺候,一旦放松了,他自来熟的个性就暴露了,“老大哥,老大姐,看你们不是咱镇上的人啊,是来旅游的?还是来走亲戚的?”
  这次是老太太回答的,“是来走亲戚的。”
  “那往上走,就没有村子了。”
  “他是在上面开饭馆的。”
  “开饭馆的?”陈爸爸看看表,“都三点多了,饭馆这个时候都关门回家歇着了,一般到四点才开呢,要不,你们来我这店里歇歇脚,喝点热茶,这天怪冷的。”
  老太太看看旁边的老先生,老先生点点头,“好啊,那就麻烦了。”
  陈爸爸上前打开帘子说,“不麻烦,不麻烦,进来坐,都进来坐。”他搬了几个凳子过来,又说,“我去拿茶叶,你们烤炉子暖暖手脚,本来已经熄了,这两天冷又点着了。”
  陈妈妈在里屋陪着冒冒睡午觉,听到陈爸爸在那里翻箱倒柜,就问他,“你干什么呢,小点声,冒冒刚睡着。”
  “我上次和安修去茶园,买回来的那些好茶呢。”
  陈妈妈从床上下来说,“你不是说留着待客的吗?又要自己喝了?”
  “就是待客,有客人来了。”
  “谁啊?”陈妈妈一边问,一边掀开帘子一角看看,都不认识,但她早就习惯了陈爸爸常带些不相识的人回来了,这次带回来起码看穿着还是正派,“在右边第二个抽屉里。”
  陈爸爸抱着整桶茶叶出去了,“尝尝我今年刚弄的新茶。”
  陈妈妈听到冒冒要醒,就过来哄他。
  陈爸爸这人很健谈,三个人相谈甚欢,陈妈妈也出来过两次,不知不觉的,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冒冒也醒了,陈妈妈听到声音就抱他出来。
  那两位老人一看冒冒,都有点怔愣。
  陈爸爸连忙给人解释说,“这是我小孙子,叫冒冒。”
  两位老人互看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讶异,这也太巧了吧?
  “爸,爸,你看到我上午用的那把梅花头的螺丝刀了吗?”陈安修掀开帘子进来,看清楚屋里的人,“爸爸?你们……”
  陈爸爸理所当然地认为陈安修是在喊他,还跟人介绍说,“这我大儿子,冒冒的爸爸,这么大个人了,还毛毛躁躁的,那螺丝刀,你上午不是带着去小饭馆了吗?”
  ☆、160
  对屋里现下这情形,陈安修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这种巧合的概率到底有多小?
  此时季家二老已经站起来了,看到冒冒,又看到陈安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也在为这巧合暗暗惊叹,脸上的笑容比方才更深了几分。
  陈妈妈心思活络,心中的有个念头隐隐已经成型,只是现在还不敢确认。
  只有陈爸爸还是个蒙在鼓里的,热情不减地说,“壮壮,这是……”他这一介绍,发现根本就不知道人家姓什么,他本来想的是人家就是过来歇歇脚,也就没多打听。
  老爷子给他解围说,“喝了你半天茶,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季仲杰。”他又介绍了旁边的章云之。
  陈爸爸听到这俩名字也没多想,不等陈安修开口,继续说,“那壮壮叫季伯伯,章大姨。”
  陈妈妈给他使眼色,要不是抱着冒冒,都想拉他到里屋敲他两棍子,让他清醒清醒,人家都介绍到这个份上了,他都没反应过来,这是章时年的父母,这人今天脑子装的都是木头吗?
  章云之不以为意,走到陈妈妈面前,握握冒冒的小手说,“没事,安修妈妈,真没想到这么巧,一来就遇上了。”
  “谁说不是呢,这安修也太不懂事,你看,你们大老远从北京过来,他也没提前和我们打个招呼,要不然我们就去路上接接了。”陈妈妈也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陈建明这人一辈子就改不掉这个好客的脾气,这下可好,把亲家领进门了,他自己还茫茫然不知情。
  “不怪安修,我们也没提前和他说,就怕给你们这边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自从安修和小章从北京回来,说是今年你们要来,我和他爸爸早就盼着了,我们俩现在也没什么事,就守着这个小店,看看冒冒。”陈妈妈看看自己身上半新不旧的毛衣,为了第一次见面能给人个好印象,她还打算过两天带壮壮爸爸下山到市区买两身好衣服,这下都省了。
  看到这里,如果陈爸爸再反应不过来,就那个什么到家了,显然他还不到那种程度,“这……这……”他转头求证般地看向陈安修。
  陈安修忍痛地点点头,小声告诉他,“就是章时年的爸妈。”他刚才好几次想说,但爸爸都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陈爸爸略显尴尬地搓搓手说,“季老哥,章大姐,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看我这事办的……”
  陈妈妈没好气地暗暗瞪他一眼,刚才瞅他,他就没看到一样,自顾自地说个没完,这下可闹笑话了,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不靠谱,这季家二老心里还不定怎么想呢。
  季仲杰这时开口说,“要我说,这才是缘分呢,这事咱先都没商量,一来就找到门上了,怎么就好巧你泼茶水的时候,我们就从门口路过呢,不早不晚,这要说不是缘分都没人信。”
  他这么一说,陈爸爸心里敞亮了,章时年这父母真是一点都没有架子,还挺通情达理的,“老大哥说的对,来,来,坐下喝茶,喝茶。”
  章云之也把两个月没见的小孙子抱过来,原本是想着再拖拖,等五一前绿岛这边的天气更暖和点过来的,但实在是想这两个孙子了,之前不常见的时候还能忍着,日夜相处了近两个月,乍一分开,身边空荡荡的,有时候控制不住就去老四屋里,去儿童房里看看,老觉得安修还带着两个孩子在里面玩闹一样。忍了两个月,实在坐不住了,收拾东西就提前过来了。
  陈安修出去给章时年打了个电话,明显章时年也是个不知情的,但他说晚上尽量早点回来,陈安修又到店里端了些山药糕,栗子酥和萝卜丝饼之类的小点心过来。之后就老实坐在这里陪着长辈说话,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长辈在说,他只负责贡献耳朵听着,是不是哼哼两声,表示在听。
  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说到陈安修小名了,季仲杰就问,“安修小名叫壮壮?”他刚才听安修爸爸叫的。
  茶壶里水不多了,陈爸爸又拿暖瓶倒进来一些,边回答说,“是啊,就叫壮壮,你别看他现在身体好,刚出生那会可不好,三天两头生病,我和他妈都盼他身体壮壮的,合计合计,就给起了这么个名字。不大好听,但好养活。”
  陈安修心里笑,看他爸爸今天这谦虚劲儿,壮壮这名字就是他爸爸起的,为此他没少夸过自己,说这名字又好记,又好听,寓意又好,在他嘴里,这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名字一样。
  “壮壮好,小孩子就是身体壮壮,我记得来绿岛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小兄弟,他儿子也叫壮壮。年纪和安修也差不多。”
  老爷子这么一说,陈安修也想起这事了,“爸,老爷子以前就在咱们上面那家疗养院住的。”
  陈爸爸到此也没把这件事和他自己联系在一起,因为壮壮这名字说多不多,但这镇上再找那么两个还是有的,“这么说的话,可能就是咱们镇上的人,那人多大年纪,叫什么名字?”
  “和你差不多,就知道姓陈。”
  陈爸爸嘴里叨念两句说,“姓陈,这镇上姓陈的大多是我们陈家村的,别村的也有,但是很少,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儿子又叫壮壮的?”
  季仲杰又补充说,“他家应该离着这里不远,他以前每天早上往疗养院送菜的。他媳妇儿好像是……当老师的。”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有些细节,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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