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带他们来的那个女人也皱了皱眉,但却没有就封无昼的行为说什么,只淡淡道:“规则就是这样,生死有命,你们还有七天时间。”
    女人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其余人面面相觑片刻,见季星眠三人不动,也陆陆续续地退走。
    偌大的庭院,只剩下三人和地上的少女。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的脖颈已经被黑雾侵蚀了大半,露出底下森森白骨,形状颇为可怖。
    常人若是这般情况怕是早已流血而死,可这人偏偏修的鬼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不断消失,却什么都做不了。
    她已经在先前的挣扎里失了力气,却依然瞪视着封无昼的方向,神色怨毒,五指成爪状深深抓进石板,留下显眼的血痕。
    封无昼朝她的方向走了两步,堪堪停在她手指能够到的边缘,垂眸扫了她一眼,“就这样?保我的命?你也配。”
    周围没了旁人,他也没再压制自己的音色。少女惊愕地瞪大眼,望向先前的领队女子离开的方向,胸膛急速起伏。
    “怎么,想去揭发我么?”封无昼歪了歪头,语气轻柔,内容却满怀恶意,“可以啊,它只会一点一点侵蚀你的血肉,骨架还是会留下的,只要你的意志足够,等到七天后她们回来,你完全可以去揭发我。”
    没有一个女性不爱自己的容貌,少女身体微颤,眸中头一次流露出了恐惧的色彩。
    就连原本抱臂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凤凌轩,听完这一番话也微微皱眉,生理性不适地别开头。
    封无昼唇角微勾,还要继续说,耳侧却忽得想起一道破空声。有什么东西没入了少女眉心,她眸中色彩在那一瞬间定住,而后渐渐黯淡,直到彻底熄灭。
    “杀人不过头点地。”季星眠慢慢放下手,“没必要这样。”
    封无昼回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地低下头。
    三人找到一处没人的院子进去,凤凌轩识趣地扯了个借口离开,院子里便只剩下季星眠两个人。
    不知是忘了还是什么,封无昼还依旧扣着他的手指没松开,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两人进屋,季星眠神色还算平静,心情却不尽然。他回顾方才在庭院里发生的事情,乍一想封无昼的反应还算合理,可细究起来却处处都是疑云。
    从他把小黑龙从地宫里带出来满打满算也不到两个月,一路上接触过的也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季星眠自认这一个多月把封无昼保护得还好,那他是从何歪成现在这样的。就算是有先天的传承记忆,但他前世也没有表现出像今天这样。
    季星眠越想越觉得不对,可真让他说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又说不上来。还有方才的那黑雾,虽然它上面什么气息都没有,季星眠却蓦地想到了龙渊剑上盘旋着的煞气。
    “无昼。”季星眠迟疑着开口,“你……”
    “哥哥。”封无昼抬头看他,眼眶迅速地红了一圈,“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季星眠用空着的那只手在他的眼睑下轻碰了碰,“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封无昼抬手覆在他手背上,眼睫垂落,声音低低得有些发闷,“我就是好生气,她那样说你,我一生气,那些东西就不听我控制了。”
    季星眠抓住重点,“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雾。”封无昼松开他的手,掌心摊开,慢慢凝出一缕黑色的雾气。
    离得近了,气息也就明显了许多。季星眠有心想确认,试探着伸手去碰,封无昼却猛地缩了回去,神情颇为紧张“会伤到你的。”
    “不会。”季星眠哄了他一会儿,封无昼才犹豫着重新把黑雾放出来。
    季星眠碰触着感应一番,终于确认,这确实是和龙渊剑上的煞气相关,但却有一点不太一样的地方,似乎是还多了点什么。
    可这是什么时候有的,他为什么一直没发现,季星眠示意封无昼把黑雾收起来,问道:“这是什么时候有的?”
    “不是,就前段时间。”封无昼摇头,停顿了一下才道:“从那个秘境出来后才有的。”
    居然那么早就有了,但他却一直没发现,季星眠越想越自责,“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觉得它不好,怕你知道了会不要我。”封无昼眼眶越来越红,眼睛里像是漫了一层水雾,愈发显得楚楚可怜,“哥哥,你会不会不要我?”
    “不会!”季星眠斩钉截铁道,放缓语气,动作轻柔地替他擦了擦脸,“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做了个梦。”封无昼顺势倾身抱住他,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梦里很黑,还很烫,像是点了火,我什么都看不见……”
    早在之前,封无昼便想过该如何跟季星眠挑明的事情。直接挑明他也想过,但先前几次入梦时季星眠的反应都证实了季星眠的心结比他想象得要严重得多。
    如果直接让师兄知道他也记得前世的事情,封无昼只怕他好不容易封印住的心魔煞又会冒出来。但如果不说,季星眠又会一直把他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这段时间,封无昼一直在潜移默化地改变季星眠对自己的印象,顺便找合适的机会。直到先前的事情。他虽然生气,却也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之所以会用那么偏激的做法,一大原因便是为了铺垫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