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不识君 作者:赏饭罚饿

    书辞以前也在绣庄里买卖过东西,对此倒也不陌生,不过要她做事还成,管事还真是头一回,难免诚惶诚恐。

    她听着王夫人介绍坊内的丝线、针法和布料,忽然问道:“这间铺子王爷平时也会来么?”

    “王爷当然会来了。”王夫人朝她微微一笑,“咱们这店虽也对外做生意,但说白了就是给王府量身做衣裳置办绣品的。王爷的便服大部分都出自我们这儿,只不过他老人家事务繁忙,一年也不见得来一次。”

    两人沿着旁边摆的绣架慢步,她信手抚过上面的绣纹,“多是派总管前来告知我们,这枕套、屏风、挂画之类倒是好说,怕就怕做衣裳。”说着,王夫人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还得亲自跟着裁缝们跑一趟,给王爷测量尺寸,那滋味……你该明白的吧?”

    书辞一脸我懂的样子点点头。

    入王府等同于入虎口狼窝,步步战战兢兢。

    *

    城郊,菩提山庄内。

    厢房密室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大夫刚施完了针退出来,在门边碰到沈怿,急忙躬身作揖。

    后者连看也懒得看,只问道:“人怎么样?”

    大夫依言回答,“这位病人身中剧毒,好在救得及时,现在毒已经逼出来了,这一阵子按时吃药,等人苏醒便好了大半。”

    沈怿了然地颔首,示意他退下。

    屋中已有个丫头在旁照顾,躺着的那个一脸苍白,人事不省,正是原本该在刑部大牢里待着的禄全。

    他摸了摸脉,确认此人并无大碍这才起身往外走。

    高远紧跟在后:“王爷果然料事如神,这姓肖的过河拆桥,竟趁着今上出游之际痛下杀手,若非您提早准备,只怕禄全性命难保。”

    他淡淡道:“要上奏肖云和,禄全是唯一的证人,他可一定不能出事。”正跨出门,视线在两边一扫,又补充,“这点人手还不够,再调点人过来。”

    高远点头应下。

    “这边你给我时刻盯着,一有情况就通知我。”

    “是。”

    主仆二人下了小楼。

    这座山庄是他的别院,自己虽不常来,但把守的侍卫多,要藏一两个人绰绰有余了。

    高远还在汇报大都督府那边的事,他之前离开的时间太久,公务早已堆积如山,尽管有高远替他分担了不少,可许多要紧的内容仍不敢擅作主张,还得由他示下。

    沈怿皱着眉听得心不在焉,高远尚在滔滔不绝,他忽然停下脚。

    “高远。”

    后者恭恭敬敬地垂首:“王爷您有何吩咐。”

    默了一瞬,他平静道:“快到夏天了。”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弄得高远莫名其妙,正犹豫着要不要说今天天气真好,就听他接着道:“该做夏衣了。”

    他听完又是一愣,搜肠刮肚地想要怎么接话,沈怿却若无其事地扬了扬嘴角,抬脚往前走。

    真得空去绣庄看她的时候,已是七日后了。

    沈怿在大都督府虽只是挂职,但皇城一半的内卫都是由他掌控的,算不上权势滔天,可也一样不容小觑。从前原本是掌控京城的全部内卫,被督察院的一帮老顽固参了好几本才给削成了一半。

    今上人虽优柔寡断,可也知道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的道理,给了他足够的兵权,却又让一个肖云和在旁牵制。

    沈怿自己也明白,他的存在无非是替大梁打仗,当处在战事平息不动干戈的时代,自己的位置便可有可无。

    所以有些事,能不插手,他便不去插手。他是皇帝的亲弟弟,哪怕三日不上朝,朝里的那些老狐狸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一连写了几本折子,出门连望天都觉得满是金星。

    沈怿下了轿,负手在背,举步走进绣庄。

    店外只有两个伙计,然而隔着帘子,店内一串银铃似的笑声,他眉峰不自觉地挑了挑。

    伙计给他掀开绣帘,人一进去,声音说止就止。

    满屋子绣娘愕然看着他,大概是怎么也没料到这一年到头见不到面的东家会亲自上门,而且是临时起意,连个提前报信的人都没有。

    沈怿目光冷淡,视线转了一圈,见书辞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不免想到刚才在外头听到的动静。

    还担心这丫头初来乍到会不会受人欺负,想不到她这么快就混熟了。

    沈怿大驾光临,自然得有人前去献殷勤的,王夫人悄悄对书辞使眼色。

    她眼下才是主管,自己若跑去凑热闹便显得逾越了。

    书辞看懂她的意思,对此很是懊恼与不解,暗叹自己实在太倒霉,说好的一年都不会来一次,怎么她一上任,七天不到王爷就来了?

    带着一肚子嘀咕,她瞬间堆满笑意,小碎步跑到沈怿跟前。

    “王爷,您来买点什么?”说完发觉不对,人家自己的店不能这么招呼的,于是又改口,“您来看点什么?”

    沈怿垂下眼帘,扫过她脸上的气色,言语清冷:“又是你。”

    尽管只有三个字,书辞却隐约读出了嫌弃的口吻,她只好讪讪地:“呃,就是我。”

    他慢条斯理地游走在绣架旁,“你不简单啊,上回为了你姐夫那档子破事,让我大费周章,这次又来个离家出走……下回还有什么把戏,嗯?”

    实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听说了,书辞一时窘迫地咬住嘴唇:“这您都知道……”

    “不然你以为我把你调到这儿来是干什么?”他侧头挑起眉,“来玩的?”

    还真猜不到,不过经他这么一提,书辞脑子转得倒很快:“您是想历练我?”

    “你明白就好。”其实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