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在他面前落座:“你今日去见徐枕眠,如何?”
    “他……”陈恨一顿,挑了个蜜饯塞到李砚手心,贿赂他似的,“没说几句话就把奴赶出来了,他从来很不喜欢奴。”
    李砚笑了笑,也不说话。
    陈恨继续道:“然后奴就出来了,在外边逛了逛。得亏他把奴先赶出来了,要不就与徐歇撞上了。”
    他不能把徐醒房里有暗道通到城东的事情说出来,所以只能这么对李砚说。
    “诗集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
    “你若与他没什么交情,你替他求情做什么?”
    这时候高公公带着小太监端着宵夜进来了。
    高公公将一个小的瓷罐子摆在陈恨面前,陈恨喜欢吃甜,每回喝粥都要放糖,算是惯例,所以这回也在他面前摆一个糖罐子。
    糖,梨花糖。
    陈恨好恨自己的联想能力如此之强,他转头去看李砚,李砚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他,或者是糖罐,又转头对高公公道:“拿下去吧,他今儿吃糖吃多了,看见糖就嘴疼。”
    高公公也不多嘴,拿起糖罐子就退出去了。
    关上内室的门时,高公公听见皇爷对陈恨说:“你怕什么?吃糖又不是吃你?”
    高公公愈发低了头,虔诚地关上了门。
    陈恨正用瓷勺搅着碗里的粳米粥。他吃东西的时候不敢问他,怕惹得他吃不好,李砚便将徐醒的事情压到心底去,先陪着他把宵夜吃完。
    后来陈恨抱着枕头,靠在榻边伸伸懒腰、蹬蹬双腿的时候,李砚便继续问他。
    “你到底为什么肯替徐枕眠来求朕?”
    陈恨还以为他早忘了这件事,谁知道他这时候又提起来。
    捶了两下怀里的枕头,陈恨说:“大抵看他是国之栋梁吧。”
    “你正经说。”
    “奴总在想,那杯织云,他到底是替谁喝的?那杯织云,原本又是要给谁的?”陈恨的眼睛瞥了瞥屋顶,“皇爷,接下来的话都是奴瞎想的,你可别生气。”
    “你说。”
    陈恨坐起来,正经了神色道:“那时候太子爷在狱中自缢,不过一条麻绳,那杯酒不会是太子爷的。那时也已定下公主往西北和亲的事儿,也不会是公主的。所以那杯织云……应当是皇爷的。”
    李砚笑了笑:“是朕的?他不顾性命要保朕?你与他的交情不好,朕与他的交情更不好。”
    “那时候太子爷一去,太子爷的亲信也全都没了。徐枕眠,或许是为了保明承殿的某个人,所以……”
    “明承殿的谁?”
    “这个……奴暂时还想不到,也许这个人对徐枕眠来说很重要。”陈恨沉吟道,“不过徐枕眠应该是个可以信任的人,他和徐歇不一样。”
    *
    那天晚上闹得太凶,陈恨回去倒头就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洗漱完毕,他懒得动弹,就靠在长榻上捧着书看。
    看了没几页,忽然想起还有任务在身。
    其实他一点也不担心任务,昨晚上在抱元殿与李砚亲了抱了不止一回,还帮他弄了好几回——这时陈恨不得不叹一句,虽然他那时总说不行不行,但是李砚确实很行。
    这样下来,就算任务数值没有上千,满百肯定是有的。
    于是陈恨信心满满地一挥衣袖,打开了任务面板——
    2.333/100
    坏了。
    陈恨是说,系统坏了。
    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就这样的算法,就算他把李砚弄死了也做不完任务!
    他将手中书册一摔,气冲冲的——要去找李砚做任务。
    还没穿好鞋,吴端便在外边敲门:“你起来了没?过来给本将军开门。”
    他这么说,陈恨就偏要重新坐回榻上去,只嚷道:“亏你还是小将军呢,连门也开不开。”
    最后还是外边的宫人给吴端开的门,吴端一手提着一个瓷罐子,确实不大方便。
    陈恨抱过一个罐子,贼兮兮地笑道:“来就来嘛,带什么礼物。”
    “那时候皇爷赏我一个玉珏,要我去买糖吃。那玉珏都能买一条街的糕点铺子了,我又不爱吃糖。皇爷口谕不能不遵,我和我娘商量了,还是买了糖给你吃。”
    “你这算不算是用对付灶王爷的方法对付我?要我在皇爷面前多说说你的好话?”陈恨美滋滋地打开盖子。
    好么,一揭开盖子,那里边全是梨花糖。
    陈恨面色一变,实不相瞒,他现在对梨花糖有点心理阴影。
    吴端解释道:“昨儿看你吃的就是这样的,所以就买了这样的。”
    陈恨捻起一块,塞到嘴里尝了尝。
    梦回抱元殿的味道。
    陈恨将糖吞下去,讪笑道:“多谢多谢,下回买点不一样的,我换换口味。”
    吴端颇有兴趣地问他:“诶,昨儿下午,你做什么去了?”
    “没什么,也就是去了一趟徐府。”这事儿也说不清楚,陈恨想了想,“皇爷误会了,所以惊扰了你,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皇爷误会大了。”吴端随手也拣了一块糖,掰开来慢慢地吃,“皇爷为你,宫里宫外,烧了三处地儿了。”
    “烧?”
    吴端稍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对他说:“宫里烧了两处早也不用的宫殿,那时候你在徐府,离得远,所以你没看见;还烧了忠义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