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深眼神闪烁下,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那小鬼,竟用这种方式,和白滇临结成契约。当然,可能一开始的目标是他。
    虽然契约对人没坏处,还多了个鬼仆。但一个弱小的鬼童,对沈深和白滇临二人都并无多少助益,何况这小鬼的方式真真惹人嫌。
    两人面无表情站在小鬼面前。白滇临本就常年冷冷不近人情,万年冰山样,沈深周身气质淡泊,如清澈的溪水,此时冷下来,溪水结冰,泛起寒意。
    小鬼小度在二人压力下瑟瑟发抖,他抖机灵的脑子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下派不上用场。小度努力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正如白滇临得到了他的记忆,他也得到了白滇临的某些记忆片段。
    小度虽跟着慈济修行,但时间很短,剃度剃光了他的头发,没有剃掉他的凡心,他的观念还停留世俗人中,因为吸收了白滇临的血液,他对那冷冰冰的剑修很是亲切,有种血脉相连的错觉。
    白滇临给他的感觉,和他记忆中模糊的爹爹很像。记忆中,无论他多么调皮,那个壮硕的汉子,总会在他喊爹爹的时候大笑着举起他。什么气的消了。
    小度眼珠子转了转,脆生生朝着白滇临喊了一声:“爹爹。”
    轮到沈深,他犹豫了下,一个片段闪过脑海。
    ———爹,我饿———
    他爹爹的爹。小度歪着头,乖巧地喊了声:
    “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白滇临:多了个便宜儿子。
    沈深:多了个便宜孙子。
    第59章
    属于沈深的房间内,身穿将军铠的小人百般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眼角泛起些许生理性泪水,白毅倚靠在窗边。和言礼闲聊:“欸,你说,主人他们还有多久回来,天都快亮了。”
    白毅的旁边,一儒生打扮的小人头戴纶巾,屈膝端坐。对比白毅的自由散漫,他举手投足皆展现出良好的修养礼仪。面前清茶一盏,茶叶被沸水冲泡开,升腾起白烟和沁人茶香。如果不是那盏白瓷被当了三个他大小,倒真有一番俊雅书生晨间品茗的乐趣。
    言礼没有回答白毅,只是朝着那房间内不见光线的位置投去一撇。好在,白毅也不是真要等到他的回答,他只是发出疑问,继续着自己絮絮叨叨。言礼对此场景早就见怪不怪。
    都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言礼和白毅同朝为官,针锋相对,程度上达不到生死政敌的程度。但要说对白毅这位同朝多年的少年将军的了解,此处所有人中,没人比得上言礼。
    就像现在,白毅在窗边望眼欲穿,对那些隐晦不明的视线毫无所觉。
    而言礼早在那人投来第一眼便察觉了,他不动声色,弯腰在于他而言巨大的白瓷盏边缘抿了一口。
    那位小白,在主人出去后,一直居于内室,他躺在房间的软塌上,身上松散地搭着白鹤绣花薄被,手规规矩矩放在身前,闭着眼睛似乎在熟睡中。
    关于小白此人,言礼早在遇到后便从白毅口中旁侧敲击过,言谈行为都无异常,和白毅描述中的人找不出区别。
    就连应该最了解小白的主人也没表现出异常。起初言礼也觉得是他多心了。可古怪在,在主人离开,他们和小白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感觉又起来了。
    谏官言礼,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他对自己的直觉很相信,这种异于常人的直觉无数次把他从生死边缘拉回来。
    看来,得提高对这位小白的警惕,言礼这般思虑着。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恰好的安全距离,一旦有异动,近可攻退可守,他再抿了一口清茶,茶水润泽了干燥的唇舌。氤氲的烟气儿让视线有些模糊。言礼的脑子随着升腾的白烟,迷愣朦胧,前方一声响,是白毅晕倒铠甲砸到窗棱。
    言礼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前,他透过不清的视线,看到那原本应该在软塌上熟睡的人,缓缓向他们走来。
    “小白”从阴影里走出来,他伸手接住差点掉下窗台的白毅,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珍爱的易碎品。他用大拇指轻触白毅的脸颊,指尖激动地微微颤栗,唇畔勾起奇异的笑意。
    “抓到你了。”
    ————
    梨花树下,透明的魂体一出口,场面陷入诡异的寂静。
    沈深表情恍惚,白滇临脸色惊变,小度不明所以。
    白滇临一时间心绪起伏,吃惊恐慌,夹杂着难言的期盼。他看身边人,眉目细致秀丽,抿唇不笑的时候,是水墨画般的浓淡适宜。此时,少年的神色松怔,疑惑,震惊,又有些被打击到的不敢置信。白滇临心跳加速,他通过和那小鬼的感应,自然是知晓缘由。虽觉丢脸荒诞,不否认在失忆期间,他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深深,就给人添了一个几十岁的儿子。
    按照小度的逻辑,凡间的称呼,他是爹,那被他称呼为爹,是爷爷没错了。逻辑没毛病,暴露出来的东西就多了去了。会傻不拉几没脸没皮称呼沈深为爹的人,除了小白,没别人了。白滇临又是羞耻又是期盼。他表面上稳如泰山,实际眼角偷着瞄大当事人的反应。
    当事人缓了半晌。沈深才艰难组织语言,认真问身边的白滇临:“我有那么显老?”
    “……”
    “不老,深深最好看了。”白滇临冷着脸,不动声色拍了个彩虹屁。心里看不见的地方又什么东西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