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亲王妃似是没想到罗晨曦会这般好说话一般,怔了一下,才笑道:“都是下人,服侍主子才是第一要务,旁的都得靠后,还收拾什么?这便让她们随你去吧,本宫才能安心。至于她们的衣裳被褥什么的,回头本宫打发人给她们送去便是了,也省得你怀着身孕本就精神短,还得替她们操心这些个琐事,不是反让你受累呢?”
    好容易这小贱人把人收下了,她当然得立时把事情落实了,不给她反悔的机会才是,不然谁知道她和那阴险狡诈的小贱种回头又会生出什么事来!
    就是小贱人一向刁钻狡猾,今儿怎么会忽然转了性儿,定是打着什么坏主意吧?不过“长者赐,不可辞”,她又抬出了太后娘娘来,也的确由不得她不想要就不要……
    罗晨曦点头笑道:“那就听母妃安排,待会儿儿媳就把人带回去。不瞒您说,我这心里其实一直都不踏实,毕竟是头胎,一点经验都没有,这下有了母妃给的人服侍左右,总算能安心,不用害怕会出任何岔子了。”
    季善笑着接道:“是啊,这下别说我们家姑奶奶了,连我都安心不少呢。王妃娘娘给的人,自然都是妥帖可靠,定不会让我们家姑奶奶出任何岔子的,否则便是她们失职,是她们辜负了王妃娘娘的信任,别说她们要吃不了兜着走;便是王妃娘娘,怕都免不得要受累,吃太后娘娘的挂落,那就真是好心办坏事了,是吧王妃娘娘?”
    不管老巫婆打什么主意,人既是丫给的,回头不管出什么事儿,有她把丑话说在前头,丫都休想脱得了干系!
    诚亲王妃自然听明白了季善的意思,却是神色不变,笑着嗔道:“可见你们年轻人就是懂得少呢,什么岔子不岔子的,嘴上也不说有个忌讳的?穆哥儿媳妇也好,大舅奶奶也好,以后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要再说了,仔细惊着了孩子。”
    不待二人说话,又道:“大舅奶奶难得来,今儿中午可得好生陪本宫喝两杯。老二媳妇,不是说有庄子上送来的新鲜银鱼,新鲜鹿肉吗?午膳就做了来,再做个锅子来,吃着又热闹又暖和。”
    季善对诚亲王妃方才的避重就轻嗤之以鼻,对留下用午膳更是敬谢不敏,她怕自己消化不良,更怕罗晨曦吃了这顿饭,本来不害喜的人也要害喜了。
    不由思忖起要怎么婉拒这顿饭来,对赵穆也是再一次不满,不是说最多半个时辰,就会‘让人传话儿进内院,说该走了’吗?
    这岂止已半个时辰,一个时辰都不止了吧!
    正要开口,就有丫鬟进来屈膝道:“禀王妃娘娘,大爷与大舅爷已给王爷请过安,在外头等着大少夫人和大舅奶奶了。”
    诚亲王妃闻言,皱眉道:“王爷竟没留穆哥儿和大舅爷用午膳呢?他可真是的,大舅爷远道而来,连午膳都不留,算怎么一回事呢?你去把大爷和大舅爷都请回来,就说本宫的话儿,中午办一个小型的家宴,就当是本宫为大舅爷和大舅奶奶接风洗尘;况还有你们大少夫人有喜的大喜事,就算如今不宜声张,咱们自家人乐一乐却是无妨的。”
    “是,王妃娘娘。”那丫鬟恭声应了,便要屈膝退下。
    “等一下。”却让罗晨曦给叫住了,笑向诚亲王妃道,“母妃爱惜赐饭,原不该辞,但我兄长大后日就要下场春闱了,时间实在有些个紧迫,所以今儿只能心领母妃的好意了,还请母妃恕罪。”
    诚亲王妃迟疑道:“这样啊,大舅爷春闱是大事,倒是的确耽误不得……那不然让穆哥儿和大舅爷先回去,你和大舅奶奶留下,吃了午饭再走吧?断没有大舅奶奶远道而来,本宫却让她空着肚子回去的理儿,让旁人知道了,还不定怎生说本宫呢!”
    季善忙笑道:“王妃的好意我岂能不明白?实在外子的一日三餐,饮食起居都由我亲自在照料,也好让他专注学业,不用为琐事分一丝一毫的心,所以只能以后有机会,再好生敬王妃娘娘几杯了。”
    总算诚亲王妃这次没再强留她们了,“那行吧,你们就先回去,等大舅爷考完了,本宫再设宴款待你们也是一样的。”
    季善与罗晨曦遂忙行礼告退,仍由三少夫人一路送出了垂花门外。
    远远的就见沈恒与赵穆已经等着了,待一行人走近,赵穆顾不得旁的,立时大步迎了上前,见罗晨曦脸色虽稍稍有些苍白,整个人却是完整无恙,精神也还好,方松了一口气。
    三少夫人便屈膝笑道:“既然大伯与大舅爷已经接到大嫂和大舅奶奶,那我就不继续相送了,还请大伯大嫂和大舅爷大舅奶奶路上慢些。”
    罗晨曦笑应道:“有劳三弟妹了,请回去吧,我们路上会小心的。”
    三少夫人遂又欠身一礼,转身被簇拥着离开了。
    赵穆这才低声问罗晨曦,“曦儿你还好吧?她没为难你吧?王爷对兄长印象很不错,多留我们说了一会儿话,我们才会耽误到现在的,你肯定等急了吧?”
    又向季善道:“多谢嫂嫂照顾曦儿。”
    季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根本没照顾好晨曦,同样的,赵穆也没照顾好她!
    罗晨曦已笑道:“我还好,就是有些渴,也有些饿,王妃院里的一应吃喝我可都不敢沾,还是先上车吧。”
    赵穆忙点头,“好,我马上扶你上车,真是委屈你了……”
    一语未了,就见龚嬷嬷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赵穆双眼微微一眯,好容易才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曦儿,她怎么来了?可是方才发生什么事了?”
    罗晨曦咳嗽一声,“是发生了一些事,先说好你不许生气啊,等回去我再慢慢儿给你说……真不许生气啊,不然我、我就一个月不理你!”
    说话间,龚嬷嬷一行已走近了,屈膝行礼后,龚嬷嬷笑向罗晨曦道:“大少夫人,人都在这里了,您瞧瞧满意不满意吧,王妃娘娘说了,若您不满意,立时可以换的。”
    又喝命跟着的两个丫头两个婆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大少夫人磕头呢?”
    四人便就地跪了下去,“见过大少夫人。”
    季善见那两个婆子还罢了,都一脸的赔笑,一时间也瞧不出好歹来,那两个丫头却都是肤白貌美,风情楚楚,不由又是一阵牙根直痒痒,怎么就会有那么可恶的人?!
    罗晨曦已笑道:“既是母妃跟前儿得用的人,肯定都是好的,不需要换了。只我们的马车坐不下了,劳龚嬷嬷安排一辆车给她们四个坐吧。”
    龚嬷嬷这会儿的任务只是让罗晨曦把人收下,见她好说话,且赵穆还在一旁铁青着脸,明显一副已经气得半死了,却又发作不得的样子,龚嬷嬷解气之余,当然也不想节外生枝。
    笑着应了一句:“那老奴这便带她们去坐车,待会儿就让她们坐的车跟在大爷和大少夫人的车后边儿啊。”
    便屈膝再次一礼,领着四人又走了。
    赵穆这才冷声开了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到一半,怕吓着了罗晨曦,转向季善继续道,“还请嫂嫂一五一十都与我说一遍。”
    季善吐了一口气,就要说话,“我们刚进去,就……”
    罗晨曦已打断她道:“好了相公,你心里明明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干嘛还非要明知故问呢?纵你还有疑问,这里也不是说话之地,我们还是上车回了家去,再慢慢儿说吧。师兄,你替我拉了相公去上车吧,还是你们的车走前面,我和善善的车走后面啊。”
    沈恒也约莫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儿了,闻言便拉了赵穆,“妹夫,我们先上车吧,师妹又累又渴的,不管怎么说,且先回去是正理儿。”,又冲季善使眼色,示意她先扶罗晨曦上车。
    赵穆这才把满腔的怒火都压了下去,瞧着季善扶着罗晨曦上了车,随即自己也上了车,方与沈恒也上了车。
    一行人很快出了王府的侧门,只来时是两辆车,回去却变成了三辆。
    季善瞧着罗晨曦接连喝了两杯水,又接连吃了几块儿点心,才慢了下来,心疼得不得了,低道:“打分家以来,每次初一十五回来请安,她都这样为难你吗?你还说什么‘其他都还好’,就是这样好的?当着我这个娘家嫂子的面儿,尚且如此,平日里岂非更是变本加厉!”
    罗晨曦把嘴里的点心咽下了,方道:“以往虽也会有意让我多跪一会儿,但都没像今儿这样过分过,有时候她心情不好,也会直接不见我。今儿之所以如此这般,怕是早就知道我有身孕了。我要是一直咬紧了牙关不说呢,那就让我一直跪着,便是跪出了个好歹,也是我自己不说的,与她何干?我要是担心腹中的孩子有个什么好歹,当场耐不住承认了有孕,那也不错,立马顺水推舟赐几个人给我便是了。反正哪个结果都于她有利,哪个结果都是我吃哑巴亏,她何乐而不为呢?”
    季善明白了,“所以你才会忽然说你有了身孕的,就是已经识破了她的诡计?”
    罗晨曦勾唇冷笑,“我要是不说自己有了身孕,她一定会让我们一直跪下去,若是我自己还罢了,可如今我腹中有了个小的,善善你也在,我总不能让我的孩子和我的至亲跟着我一起受委屈才是!”
    季善急道:“可如今你还没满三个月,胎还没坐稳,本来就不宜声张,如今还多了几个她的狗腿子在身边,岂不是更危险?你当时就不该说话儿,该由我替你出头的,我都准备好一箩筐的话儿怼她了,她就是再不要脸,听我把那些话说完,也不能再继续为难我们。且等我说完,妹夫应当也要催我们走了,她总不能硬留我们吧?”
    罗晨曦苦笑,“善善你还没明白吗,她既然早就知道我有身孕了,那你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她就是不肯叫我们起来,就是要叫我们,尤其是我一直跪下去,你又能怎么着?她是婆婆我是儿媳,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就算宗室里都知道她是什么人,次数一多,也肯定会私下嘀咕‘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和相公肯定也有错儿的。所以我当时除了明说自己已有身孕,根本没有更好的法子。”
    “至于她赐的那四个人,我除了收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她既然早就准备好了人,说明她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要是不肯收下,她转头就去向太后诉说她的委屈,借太后的手让我必须收下,不仍是一样的结果?反倒还让太后对我不满,认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虽说太后待相公和我还算不错,可到底与她才是嫡亲的婆媳姑侄。”
    说得季善眼圈都红了,片刻才道:“你这也太委屈了,谁家媳妇儿怀了孩子不是大喜事,全家都高兴体恤呢,到了你这儿却是……我待会儿一定要好生与妹夫说道说道!”
    罗晨曦忙笑道:“到了我这儿也是大喜事啊,我和相公都高兴得不得了,善善你和师兄也高兴,哪里不是全家高兴体恤了?至于其他人,本来也不在我‘全家’之列,理他们呢。你也别怪相公,他对我真的已经够好了,只是碍于名分大义,男女有别,偶尔他会顾不上也是有的,但我也没那么脆弱,这些事都应付不来了,我也不配做他的妻子,与他并肩齐眉了。善善你当初不也是这样与我说的,不能当菟丝子,得自己立起来吗,不然再厉害的人,也终有疲惫那一日。”
    季善悻悻道:“话虽如此,可的确是因为他,你才会受这些委屈的,他既做不到,当初就不要口口声声定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啊,还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呢!”
    罗晨曦失笑,“过日子不就是这样吗,再美好的设想与承诺,终究还是偶尔得向现实妥协让步,但只要大方向是对的,只要夫妻两个始终一条心,互相体谅,我觉得偶尔妥协让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顿了顿,幽幽叹道:“善善,有些事你不知道,相公他真的很辛苦,很不容易,我身为他的妻子他的爱人,实在没办法不心痛他,所以,你别怪他了,好不好?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你若恼了他,我夹在当中得多难受啊?何况他对你和师兄真的很敬重,你若真恼了他,他肯定也难受至极。”
    季善倒也不是真恼了赵穆。
    诚亲王妃恨他早非一日两日了,偏又占着他嫡母的名分,能让他怎么样呢,时时都守着晨曦,晨曦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确保她不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不成?
    那他们夫妇只有更受气的,赵穆真正能做的,惟有让自己变得更强,人人忌惮!
    季善因叹道:“我不怪他,总成了吧?还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的相公,惟恐他受丝毫的委屈呢!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真让那两个婆子照顾你的饮食起居,真让那两个美貌丫鬟替你‘分忧’呢?”
    罗晨曦沉声道:“怎么可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那两个婆子就给我打杂去吧,至于那两个丫鬟,随便找个僻静的院子一扔,没有我的命令,连院门都休想踏出一步。真当我收下了她们,真当有王妃给她们撑腰,等着她们的就是好日子了?做梦!”
    季善咝声道:“怕是不行吧,那老巫婆以后肯定会打着这样那样的旗号,让人到家里看你,与她们几个‘叙旧说话儿’的;你初一十五回王府请安时,也肯定会问你怎么不带上她们,总之只要是让你和妹夫不高兴的事儿,她肯定都很乐意做。若能让你和妹夫因此离了心,自此夫妻不和,甚至连孩子都……她自然更高兴。”
    罗晨曦道:“那我就要问她,太后娘娘赐给她的人,她是不是每次进宫,也都带进了宫去的?尤其王爷那些个屋里人,她怎么一次也不带进宫里去见太后呢?反正现在我有身孕已经过了明路了,惹急了我,我就说肚子痛,看她能把我怎么着!”
    嗤笑一声,又道,“问那两个婆子还罢了,问丫头就真是太可笑了,又不是嫡亲婆婆,还管庶子去不去睡丫头呢?只要相公自己不愿意去,她有本事就强迫相公去啊,真当人人都跟她丈夫儿子一样呢?别说她早恨相公入骨,所以对我恨屋及乌了,就是对自己两个嫡亲的儿媳,她也是一样,过不了多久就会赏个丫头,明明当初自己就吃过的苦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今再把同样的痛苦加诸到别人身上去时,倒是利索得紧!”
    季善道,“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吃过的苦非要加倍加诸于别人身上,哪怕并不能因此就减轻分毫她的痛苦,她照样要损人不利己,才会痛快。不过只要妹夫始终是站在你一边的,她的诡计便休想得逞,至于那两个婆子,回去后且先探探她们的底,再想法子收拾吧。”
    罗晨曦冷声道:“不,就直接让她们打杂去,厨房最好,她们不是奉命照顾我去的吗?那厨房再适合她们不过了,就给我待在厨房里,好生给我做一日三餐加宵夜点心,休想踏出门一步吧!”
    季善缓缓点头道:“这样也行,总归人你已经干脆的收下了,她若连你怎么用她们都要过问,甚至因此生事,那就全是她的问题,旁人也不能说什么‘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鬼话了。”
    罗晨曦“嗯”了一声,“善善你就别担心了,我回头会让相公托人把事情传到太后耳朵里,让太后心里有个底儿,省得回头她恶人先告状的。太后就算要护着她,也不能不讲理,不管宗室们的舆论风向吧?不过这都是回头的事儿了,当务之急,还是揪出家里的内奸是正经!”
    季善沉声道:“对,眼下揪出内奸才是最要紧的!”
    明明之前晨曦就跟她说了,就只她和赵穆,并身边几个亲近服侍的人知道好消息而已,结果诚亲王妃却事先就知道,事先就给晨曦挖好了怎么都会被膈应的坑,还连人都事先选好了,除了家里有内奸,别无第二种可能。
    罗晨曦勾唇道:“之前分家时,除了让我们把我们院里服侍的人都带走,便硬要塞一堆人给我们,被我以‘家里就我和大爷,用不了那么多人服侍’为由婉拒了,只挑了几个带走后,又几次不死心,非要给我这个那个的。我和费妈妈丁嫂子真花了不少的心力,才把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清理得差不多了,家里也渐渐有了样子,谁知道还是没清理干净!”
    吐了一口气,“也是怪我,入冬后天气冷了,再加上见家里处处都井井有条,内有费妈妈丁嫂子,外有丁管事,便渐渐懒了,凡事能丢开手的就丢开手,只顾着猫冬受用……说到底,都是我警觉性不够高,管家不力,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要是把家管得水泼不进,铁桶一般,岂会有方才的事?也算是一个教训吧。”
    季善忙道:“你在明内奸在暗,如何防得住,又如何怪得你?”
    罗晨曦晲了她一眼:“当真自家的孩子是绝不会错的,便有错儿也是别人的错儿呢?善善你就别安慰我了,我心里都知道。我还得从某种程度上感谢今儿的事,给我适时敲了警钟,‘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要是再只知道安闲受用,回头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我必须得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我的孩子,让我的相公真正没有后顾之忧了!”
    季善片刻才道:“妹夫可能就只愿意看到你安闲受用,也只愿意做你头顶的大伞,替你挡住一切风霜雨雪呢?”
    罗晨曦笑道:“他还真说过跟善善你类似的话,若不是有他纵着宠着,我也不会渐渐只知道安闲受用。可他这些年遭受的风刀霜剑已经够多了,我不说替他分担了,还要再加一份到他身上,他也太可怜了,我当妻子的都不对他好了,还有谁会对他好呢?所以我不说反过来给他当伞,不说反过来偶尔宠着他纵着他吧,至少也不能再让他分心,再拖他的后腿才是。”
    季善咝声道:“可是这样一来,你会辛苦许多,尤其你如今还怀着身孕,就更会身心都加倍的辛苦了。”
    “比起宗室里那些个庶子庶女一大堆,男人只知道养小老婆捧戏子,成日里生不完气的;或是靠着妻子嫁妆养家,却还要动手打妻儿的,我宁愿受这样的辛苦。”
    罗晨曦倒是一脸的安然,“只要相公始终跟我一条心,我什么都不怕。我也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便真要受委屈,也只是一时的、权宜的,将来总会加倍找补回来的!”
    季善听得一时不知该是感动,还是该酸溜溜的好,“妹夫上辈子一定拯救了数以万计的人,这辈子才会有这么好的福气,娶到晨曦你吧?我一个女人,都快要妒忌他了!”
    罗晨曦忙摆手笑道:“可别,他有什么值得妒忌的,妒忌他连生母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还是妒忌他亲爹从来不管他死活,嫡母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呢?”
    说着抱住季善的手臂,把头轻轻靠在了她肩膀上,“善善,我很幸福,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我自己的路自己会走,也一定不会被路上的荆棘挫折所打败,你就只管放心吧。我其实也不是有意‘报喜不报忧’,而是觉得那些琐事真没告诉爹和你们的必要,就像你和师兄这一路走来,也诸多困难辛苦,难道就都告诉了师兄的爹娘不成?不一样没告诉吗,因为那都是你们人生路上很正常的事儿啊,对不对?”
    季善片刻才“嗯”了一声,“知道了,我们家晨曦是真的成长了,马上还是孩儿他娘了,不论是恩师,还是我和你师兄,的确都该放手看你自己飞了。”
    心里本来对诚亲王妃恼得不行,对赵穆和对自己也仍恼着、自责着的,至此刻总算平复了大半。
    只要晨曦自己心里明白,立得起来,只要赵穆和她一条心,她白操什么心呢?就像她自己说的,她的路终究得她自己去走,她也该相信她完全有那个能力走好自己的人生路,不该再轻易关心则乱才是。
    姑嫂两个一时都没再说话儿,就这样静静互相倚靠着,直至马车停下,外面响起了跟车的婆子的声音:“少夫人,到家了。”
    然后是赵穆的声音:“曦儿,嫂嫂,到家了。”
    听起来赵穆情绪也已好了不少,大抵是在路上时,沈恒已劝过他了?
    罗晨曦方稍稍松了一口气,撩开车帘笑道:“总算是到家了。”,然后把手伸给赵穆,由赵穆扶着下了车。
    随即待季善也由沈恒扶着下了车,方吩咐带人迎在门口的丁有才家的,“母妃赐了我两位嬷嬷和两位姑娘,说两位嬷嬷都极善厨艺,最是知道如何给我滋补的,你就带去大厨房安置吧,两位姑娘就找个安静的院子安置,可万不能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