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节

  他就这样一直看着叶绥,没有合眼,不想睡,不舍得睡。
  他脑中反复回想起今晚,想起她娇羞得全身泛红的样子,想起她最后哭着求饶道“相公,我不行了,啊……”
  想得最多的,是她在半梦半醒间那一句话语,即便累到极点,她始终放心不下,让他不要想了。
  半令,不要想了。
  这一句话,是她心中的担忧牵挂,想必也是她今晚这么做的原因。
  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阿宁希望他不要沉溺在封伯朱离等人逝去的悲伤中了,阿宁希望他开心……
  先前庆伯和唐玉请他去赏桂也是一样的,他们都那么关心他,积极帮助他从消沉中抽身出来,他们的关切抚慰,他都很清楚。
  他也很清楚,他身上还系着缇事厂,身后还站着那么多人,他还有那么多责任和抱负,知道自己不应该沉溺在悲伤中,知道要早点振作起来。
  然而,知道是知道,真要做到却那么难。
  直到今晚……阿宁做了这样的举动,近乎献祭的虔诚和担心,让他猛然意识到:他的怀念悲伤让身边人那么担心。
  怀念追忆永不可能会忘却,悲伤痛苦一时也难以止息,但是人总要往前看,不能一直后顾。
  唐玉其实说得很对,若封伯朱离等人还活着的话,也不愿意见到他如此消沉。
  近段时间的一切都在他脑海中掠过,彭城那些雨水鲜血,杨善心的死不瞑目,废太子的不甘哭号……一幕一幕,不管是怎样的前因还是怎样的后续,都已经过去了。
  他想到了封伯雕刻的小木马,想到了朱离珍藏好的药方,他们骤然逝去自然有说不出的遗憾,但他们最珍惜的东西最后都交到了他手中。
  他要守护这些东西,完成他们未竞的心愿,不能就这样颓唐下去了!
  汪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手臂渐渐收拢,将叶绥紧贴在怀中,然后闭上了眼睛,安然睡去。
  第二天叶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了暇日斋中,手脚还缠在汪印身上,自然羞涩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将头埋在汪印怀中,装作还没有醒来。
  昨晚太疯狂了,她难以相信自己真的那么做了,在浴池里引诱半令……不过,做都做了,而且那感觉是极致的欢愉,好像……还不坏?
  几乎是在她刚动的那一刻,汪印便醒了,下意识将她按回怀中,边说道:“阿宁,你醒了?”
  他的嗓音有着别样的低沉慵懒,像是饱食了一餐餍足无比的猛兽一样,听得叶绥的心都颤了起来。
  她深吸了几口气,略略舒展着身体,想拉开自己与汪印的距离,只动了一下便猛地僵直了,再也不敢动了。
  她分明感觉到,那抵在她下面的……硬得好像要戳疼她一样,让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他又起来了?
  她已经不记得昨晚疯狂了多少次,只记得自己神志不清的哭泣,还被他逼着说了一些平时绝不会说的羞耻话,现在他又这样了……
  她将手抵在汪印胸前,摇了摇头,小声地说道:“半令,我有点疼……”
  自从彭城之战后,她和半令就没有同房过,昨晚那么激烈,她感觉到自己身体被开发到极致了,现在下面还有那种明显的肿胀感。
  汪印手臂紧了紧,深呼吸了几下,用下巴碰了碰她头顶,说道:“不用担心,本座不弄你了。”
  昨晚的确太狠了,阿宁也累惨了。
  虽则这么说着,他那一处却没有半点软下来的迹象,还是让叶绥一动不敢动,渐渐也觉得身上有些燥热。
  过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说道:“半令,你……你的武功是不是……又进了一层?”
  对这一点,她感受实在太深刻了,她都已经累到只能攀附着他了,他动作还是那么勇猛,力气都用不尽似的,用憋久了根本解释不了。
  “哈哈……”汪印笑了起来,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直传到叶绥的心里,让她的心“砰砰”地和应着,身子越发热了。
  汪印身子往下滑,与叶绥相对平对,凑在她耳边微喘着气说道:“是啊,本座武功进了一层,阿宁……喜欢吗?”
  喜、喜欢吗?叶绥根本无法回答,只觉得脸颊一阵阵发烫。
  “阿宁,舒服吗?”
  “嗯……”
  “本座也很舒服……”汪印低喘着说道,在叶绥肩膀上印下了一吻。
  世间的种种起伏跌宕,人间的悲欢离合,此刻都幻化成这一方情爱天地,刹那永恒。
  第1059章 有所爱
  叶绥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发现自己还是躺靠在汪印怀中,还是在暇日斋内。
  汪印后来就没有再睡了,为了不惊醒她,他并没有起身,而是倚靠在床头,翻看着早前缇骑呈上来的案册。
  察觉到叶绥醒了,汪印伸手轻拍了拍她背后,低声说道:“府中无事,累的话继续睡一会。”
  叶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朝汪印靠得更紧了一些。
  她不想继续睡了,但也不想起床,整个人懒洋洋,只想就这样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什么都不做。
  这个时候,她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原来秋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
  秋风秋雨愁煞人,这个时节的风雨总免不了让人感到萧瑟之意,但是此刻叶绥却感到说不出的舒适安宁。
  从昨晚到现在,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她都已经到了一个极致,是他带给给她的,是她自己感受到的,心境和早前的担忧不安大不一样了。
  她想起了昨晚汪印所说的那句保证,他说不会再想了,是真的吧?
  她睁了睁眼,思绪如白云般卷卷舒舒,不知不觉问了出来:“半令,封伯他……你只有过得好了,才不枉封伯受了那一箭。”
  封伯是为了半令而死的,成为了半令心头之痛,也成为了其不可碰触的存在。
  半令如此消沉,除了怀念封伯他们的悲痛之外,大概也有那么一丝无法面对的自责吧?
  他明明知道返程路上会凶险,却还是无法料到会有彭城之战,以致死了那么多人。
  人无完人,谁能真正算无遗策?悲痛和自责不可没有,也不可持久,半令既然说出了保证,那么就是明白了吧?
  汪印抚了抚她的长发,许久许久,才淡淡道:“本座知道了。”
  正如他昨晚所感悟的那样,从阿宁到庆伯唐玉他们,这些人都在极尽所能想他振作起来,他还有那么多牵挂和责任,怎么能一直沉溺下去?
  自这一天过后,汪印便和之前不一样了。
  他去了缇事厂,将朱离留下的药方亲自手抄一份,藏在了缇事厂的机密卷宗里面,同时吩咐木大夫尽快配制那名唤“朱离”的良药。
  他将封伯留下的那个小木马打了个小孔,用绳子系着挂在了腰间,替代了过去了挂着的玉佩。
  小木马随着他走动而一晃一晃的,就好像封伯还跟着他身边一样。
  当庆伯再次请他去赏桂花的时候,他点头答应了,然后带着叶绥去了金桂园……
  他正在一步一步从消沉中走出来,也一点点在靠近光明,那些悲痛和怀念最终会成为暗影,不会消失,却只有光明才能映照出来。
  看着这样的汪印,叶绥一直紧紧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不认为一夜鱼水之欢就能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半令的改变源于他自身,也源于庆伯等那么多人的关切,她那一晚的举动,只是往将满的水缸加了一瓢水而已。
  真好啊,她深深爱着的人,也被那么多人深深爱着。
  爱可以让一个人悲伤消沉,也可以让一个人欢愉振作,这是多么玄妙的东西啊。
  随着汪印的转变,汪府的气氛也随之而变了。
  因封伯朱离等人之死而出现的晦暗消沉渐渐淡了散去,府中众人的生活和心情逐渐恢复了正常。
  时间会抚平伤痛,让人继续坚毅前行。
  经历过风雨摧折的汪府众人,心境变得更加强大而平和,特别是叶绥,无比珍惜这一段难得的平静时光。
  自废太子之后,朝局也进入了短暂的风平浪静时期。
  太子已废,新储未立,加之国君不喜,在这样一个微妙时期,谁都不敢主动提出重新册立太子,这让许多朝官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皇上昏迷期间,朝局动荡不安,现在太子被废了,朝廷真的很需要休养生息的时间。
  因此,朝中无要事,送进汪府中的朝局动静,在汪印看来也都是小事而已。
  譬如废太子郑重日夜酗酒,皇贵妃范氏仍旧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又譬如皇上还是经常宿在寿康宫,也不时召十九皇子、二十一皇子前去问话……
  这都是朝中的小事,真正的大事,在于京兆之外,在于江南道。
  江南卫大将军、副将都死得突然,江南卫群龙无首,沈肃的亲信将领趁机发动哗变,危难之际,幸好岭南卫大将军关寒松反应迅速,果断派出副将罗绀光前去平定哗变。
  事急从权,现如今,罗绀光正带着录事参军事柳元集驻扎在江南卫,一方面是防止士兵再次哗变,另一方面则是全力救治松江府水灾。
  松江府那场重大的水灾,的确令国朝损失惨重,死了那么多官员百姓,要让它恢复成灾前的模样,没有五六年时间是做不到的了。
  偏偏松江府地处要冲,连接着江南道与河内道,历来都是兵家、朝政重地,国朝根本等不起五六年的时间!
  因此,永昭帝下旨,令户部和工部竭尽所能,必须要在两年之内使松江府恢复如常,不然,革职查问!
  这对户部和工部来说,无异是肩膀上压了一座重山,稍有不慎,或许连腰都压弯了。
  汪印在早朝上见到户部尚书陈就道的时候,发现其头上白发明显增多了。朝事催人老,有多大的官位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这也是陈就道的职责。
  汪印也给江南道缇骑和运转阁下了指令,让他们协助柳元集、沈醉山等人,为赈灾出一份力。
  虽然朝中有各种大事小事,但是对汪印来说,这都是一段难得平静的时间,他和叶绥都十分珍惜。
  因而,汪府的仆从们时常能见到他们一起在府中漫步赏花,连那些花儿似都能取悦人似的,开得格外鲜艳。
  这一日,还是在他们闲步的时候,叶绥朝汪印笑笑道:“半令,我想进宫去见见姐姐和云儿。”
  第1060章 异样提醒
  叶绥上一次进宫,还是去江南道之前。细算来,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叶绪了。
  姐妹相见,自然有太多太多话要说。
  见到叶绥,叶绪脸上有掩藏不住的笑容,她笑眯眯地说道:“阿宁,我一直都在想着,你什么时候能够进宫来的,可太久了。”
  自从叶绥他们从江南道回来之后,叶绪就一直很想见见她,但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直到现在才能相见。
  “姐姐,我也很想进宫来见你,但是我知道姐姐和云儿在宫中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叶绥笑答道。
  重活了一世,她真正在乎的人并不多,叶绪当然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人之一。
  正如她所说的那样,从缇骑那里,她能够知道叶绪和郑云回在宫中的情况,因而不那么担心。
  知道彼此都好是一回事,但亲眼见到了又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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