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有福泽的。
    “小公子啊,这花灯须得自己挑,才有诚意。”老妪大抵是见温衍站得远,于是侧过身子跟他说话。
    萧衡接过温衍提了一路的彩鸾灯,一把塞到周宴怀里,说道:“喜欢哪个。”
    温衍俯身挑了个白梅盏。
    “白梅盏好,白首白眉。”老妪许是很喜欢温衍,说了不少熨帖话。
    萧衡学着温衍的模样,也挑了个白梅盏,可闲着的右手忽地一转,又挑了个同心盏。
    温衍指了指萧衡手上的两盏花灯,疑惑道:“两盏?”
    “我不用,莫替我打算。”周宴一边将怀中的东西打理妥帖,一边极其自然地开口道。
    走了一路,东西只多不减,什么糖葫芦、凉糕、鸳鸯酥,尽是些讨人欢心的吃食,现在还加了个彩鸾灯。
    这哪是来保护天子的?根本就是来受罪的。
    萧衡斜了他一眼,“何时说给你了?”
    周宴:……
    “那要两盏作甚?”温衍继续问道,紧接着幽幽说了句:“还想要那齐人之福?”
    萧衡没说话,只是牵着温衍走到朝暮河。
    两人三两步走下石阶,萧衡拿着放在第二个阶边、被称为“姻缘笔”的墨笔,在白梅盏上提笔,写上“楚皇”两个字。
    转身对温衍说:“这是给楚皇的,愿天盛云楚,国祚绵长。”
    收笔,拿起另一个同心盏,一笔一划写上“楚怀瑾”三个字。
    他眸中笑意更甚,带着好些缱绻的意味说道:“这是给小瑾的。”
    “愿……永世为好。”
    花灯入河,廊桥红笼倒影入河,温衍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浸润在这一淌朝暮中。
    明明河中花灯漫遍,可温衍眼中只有那两盏。
    烛火惺忪,却像是天河都落在了里边。
    温衍朝着萧衡一步一步走过去,扯着那人衣襟往下一拉,仰头吻了上去。
    “这是陛下赏臣的,还是小瑾给的?”萧衡虚虚环着温衍的腰笑着说。
    温衍微微一愣。
    仰头又是一个吻。
    现在好了,一个楚皇的,一个楚怀瑾的。
    周宴已经放弃了挣扎,不知这两人还要亲到什么时辰,半路折回去买了好些个花灯打发时间。
    这花灯分姻缘盏和祈福盏,周宴不求姻缘,寻思着左右也要祈福,便替家中长辈、楚怀瑾、萧衡他们都买了一个,于是越买越多。
    在朝暮河边光题字就花了半天的功夫。
    河边放花灯的人不见少,一年也就这么一个光景,像周宴这种原先“我放这个做什么”到后来“来都来了,还是放一个吧”、“来都来了,那就再放一个吧”、“来都来了,索性多放几个吧”的人比比皆是。
    三人沿堤而走,拐角上桥的时候,忽地听见一个稚声稚气的“愿圣上万事胜意,愿云楚国运昌隆”。
    三人步子一顿,这文绉绉的贺词从一个小孩子嘴里出来莫名有些好笑。
    “是严尚书的小孙子。”周宴看了一会儿,笑着开了口。
    “前些日子听着他跟右相说道过,说着说着便又转到你身上。”温衍笑道,“说庭璋也该收收心娶个媳妇了。”
    周宴:……
    “哎哟,这是谁家的小公子呀,话说的这般好听。”一些行人跟温衍他们一样,被小孩子的话吸引着停下了脚步。
    “替圣上放花灯祈福呢?”一个姑娘家点了点小孩子的鼻子,“真乖巧。”
    “姐姐也要替圣上放一个吗?”脆生生的声音再度响起。
    “姐姐放过啦。”
    “上河那边放了一大片呢,好多人,都是替圣上祈福的。”
    温衍垂下眸,轻声说了一句:“走吧。”
    身后风雪已歇,灯火未眠。
    这云楚啊,该有一个太平万年长。
    第117章 暴戾的小皇帝(十六)
    周宴堪堪跟了一日,便再也提不起那个脸皮,留了一句“给小瑾寻好酒去,归期未定”便没了踪影。
    萧衡看到躺在桌角那封字字透着敷衍书信的时候,只草草扫了一眼,漫不经心说了一句“还算有自知之明。”
    “你别老是欺负他。”温衍抿了一口茶,见话题又转到周宴身上,忍不住替他说话,“太傅知道了定要心疼。”
    “皮糙肉厚的,经常把师父气得吹胡子瞪眼,又不像你,哪里会心疼。”萧衡替他斟了一盏新茶,“别担心他,平日野惯了,前些日子又劳心焦思,难得不在师父跟前待着,怕是早就存了心思了。”
    “要这么算,太傅也不该心疼我的。”温衍把着茶盏,晃了晃上面散着的茶叶沫,“若要论气人的功夫,我才是将他气狠的那个。”
    “那不一样。”萧衡低头夹了个梅花酥过去。
    “哪里不一样?”温衍戳了戳那软趴趴的糕点,“你是没见着太傅在天牢监的模样,差点没昏过去。”
    拿黄符扔了一脸、捏着下巴灌药……
    虽说是迫于形势,但也算得上“欺师灭祖”了。
    “因为是你。”萧衡笑着凑近身子,偷了一个吻。
    温衍微愕后,抵着胸膛将他推远。
    “这里又没人看着。”萧衡握住他的手。
    他特意寻了这么一个湖心亭,又从城中挑拣了一些合口的吃食带着,虽说和前几日的灯会比,少了一些烟火气,但无人在眼前打点,也乐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