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而经过这回会晤,唐维心里越发感慨:赵州尊名门出身,故友知交遍布朝野,没想到却是如此平易近人,就是性格似乎有些寡言,微笑得多说话却少,实在很难看出骨子里原本果决,敢于借助一桩小民杀伤案,对袁阁老的得意门生施良行、胡端穷追猛打,果然继承了赵太师的风骨呀,想当年,多少人受胁于内官、宠士,不得不奴颜卑膝明哲保身,只有赵太师敢于周旋几大权宦间,并使计将之一一铲除,文官士人集团才能最终大获全胜,一洗朝堂的污浊。
  他又哪里知道,前脚刚走,赵州尊脸上的笑容便立即维持不住,歪在椅子里直喊脑仁疼。
  还是兰庭及时赶到,开出一方良药:“父亲,为今之计,只能将此案审清断明,还律法以公正使无辜获清白,若依庭之计,必定能够证实胡端枉法罪状,父亲不必忧虑。”
  赵州尊苦着脸盯着自家儿子,有气无力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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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即将开审
  春归自从嫁入赵门为妇,当然不止一次在晚膳时分遇见赵州尊这翁爹,也已经习惯了只要她这儿媳在场,翁爹必然不会和女眷同席,往往是摆张膳桌去廊庑底,也休想会有沈夫人在旁服侍,又往往是廊庑底无声无息,屋子里却是欢声笑语。
  沈夫人一贯不耐烦“食不言”的戒律,又很体贴春归,不让她站在身边服侍而交代一同入席,婆媳两经常是边用膳边说笑,和独自进餐默默无语的赵州尊可谓天壤之别。
  春归有时煞是疑惑,不明白老爷和夫人这对夫妻性情如此大相迳庭,寻常都是怎么相处过日子。
  这样的疑惑也同时存在尹小妹的心中,而且有回她还说了出来想和春归讨论讨论,脑门儿险些没被尹娘子给敲肿,不过从尹娘子口中,春归却听说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兰庭的生母朱夫人据说和赵州尊的性情极为相似。
  当时尹小妹就瞪大了眼:“那两人在一起该有多沉闷,简直不可思议。”
  这是春归第二次听旁人提起朱夫人,但可惜尹娘子并没有多少和朱夫人亲近的机会,竭力去回忆了,述说也不算详细:“朱夫人颇为不苟言笑,性子沉静,规行矩步安辞定色,我也是听赵家另外的尊长称赞朱夫人,说夫人侍奉婆母晓夕温凊锵锵翼翼,极其贤孝。”
  于是春归脑海中朱夫人和赵州尊的形象完全重叠严丝合缝。
  原因兴许不仅是因尹娘子的话,还有沈夫人的说法——老爷哪里都好,就是有时过于愚孝。
  虽然沈夫人话里是抱怨而非称赞,不过春归理解为赵州尊应该是个孝子,而朱夫人也是不苟言笑但孝敬贤良,这对夫妻还真是……天作之合?
  故而这晚兰庭竟然也被赵州尊给捎带回了后/庭,父子两坐在廊庑底用餐的时候,春归就很好事的想去偷窥习惯了趁膳食的闲睱,话话日常饮谈放松的兰庭面对着如此沉肃的用餐气氛,会是怎样一副神色?
  年纪还小不需男女大防的赵小六这日照例本该跟着沈夫人、春归用膳,但谁让今日兰庭也在呢?于是谁也拦不住赵小六投身沉肃气氛的坚决,就算婢女们已经把他的碗箸放在屋子里的餐桌上,赵小六也抱着跑去了外间,但他刚坐下来,就挨了赵州尊一声喝斥,被吼得放声大哭起来。
  这下子沈夫人还哪里坐得住?把碗箸撇开,提着裙子就冲去廊庑底,总算是眼见儿子又是干嚎没挤出多少眼泪来,才放了心,却仍是把水杏眼一瞪:“这些日子以来兰庭忙里忙外,榭哥儿已经多久没见着兄长了?今晚见兰庭来我院子里用膳,自然想与兄长更多亲近,他又没犯错处,老爷吼他是什么道理?”
  赵州尊被沈夫人双眼一瞪一番怨嗔,竟然有几分心虚:“我是有事和大郎商量,才想着趁晚膳空闲和大郎小饮两杯,榭哥儿却来捣乱,我心里焦躁语气难免急重。”
  春归暗忖:也算知道老爷、夫人是怎么相处了,性情虽然相异,指不住老爷便乐意夫人这样的性情,话说转来,任是寻常在外迂腐,又有多少人能忍受连内宅的日子一直这样沉闷无趣呢?
  等等,老爷竟然说要和兰庭饮谈???!!!
  春归不由支起了耳朵,只听一句——
  “东墟命案你真有把握坐实胡端的罪状?”
  沈夫人便不再屏息凝神,笑着安慰赵小六:“榭哥儿别淘气,你爹和你大哥是真有正事商量呢,阿娘跟你说,那胡端可是个再坏不过的贪官,和宋朝的秦桧没有两样,你听过你大哥给你讲过岳飞蒙冤的故事吧?”
  春归:……
  夫人,胡端和秦会之仿佛不能相提并论吧?
  这餐晚膳后,春归和兰庭一同回去居院时,已经是柯枝荫里,月色簌簌如雪的辰光,为了让同行的婢女坠得远些,兰庭自己提了风灯照亮,他像是知道春归心头何等的好奇,主动交待了今日下昼发生的事。
  “原本已经确定了时间重审东墟命案,父亲也听从了唐巡按的建议,打算邀请汾州学官以及生员表率,再有汾阳一地素有威望风评优佳的乡坤世族,里长乡老等等上堂旁听,如此更有利于正风俗明纲纪,平息舆情。”
  “这些事我还算听清了,连夫人也听清了,遗憾就算这么多人能够旁听审讯,可女眷却万万不能涉足公堂之上,没法亲眼目睹老爷怎么主持公道呢。”春归想起沈夫人抱怨如今的世道,对妇人也太多限制时的神情,深以为然同样心有戚戚。
  “夫人怕是没法子了,不过我还能够替辉辉描述一番当日的庭审,多少也能算作弥补。”兰庭倒能体会春归,为了这件案子也算付出许多心力,眼看着也算水落石出却无法目睹庭审,终究错过诸多推断得到证实的重要时刻,换作是他,只怕也会觉得遗憾。
  “迳勿怎么就肯定夫人跟前没有老爷描述呢?”许是月色撩人、晚景愉情,春归竟然没多考虑便把心里话脱口而出:“我看老爷虽说在咱们这些晚辈面前不苟言笑,对待夫人却也极为迁就呢,又夫人的性情,哪里像能把纲纪礼法入耳的?”
  是这样么?兰庭步伐似有一顿,眼睛里像有片刻的怔忡,但他又极快压抑住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情绪,他想或许他和他的父母,的确存在着极深的隔阂,反而春归,能把他体察不到的细微一目了然。
  “我以为迳勿使计逼迫老爷不得不主审此案,老爷必定不情不愿,怎知今日却主动要与迳勿商会。”春归全然没有留意兰庭的起得忽然又收得迅速的情绪,她更加关心的是赵州尊能不能坚定不移。
  兰庭看着灯下的小径,回应得也不大经心:“老爷他进士及第,授庶吉士于翰林院观政,走的是清流累迁之途,原本就没想过会放外任,这回起复放了汾州知州一职,实在是有些始料不及,是以想着的是无惊无险混过这一任,再调回京中。无论是许阁老提醒在前,还是我与尹君的话,实则仍然没有完全动摇老爷独善其身的想法,老爷一直以为他若走清流之途,完全不至于牵涉党争,就能平步青云入阁拜相。”
  春归虽然不懂太多官场权谋,不过也知道每隔三年就有一批进士,大多都会从庶吉士起步,要都能平步青云入阁拜相……又哪里容得下这多宰相呢?翁爹的想法实在太过天真了,虽说有非翰林不入内阁的惯例,但这可不证明凡翰林必入内阁。
  “不过老爷虽有这想法,却也顾忌被人诽议明哲保身、尸位素餐,所以我把严、唐两位卷涉进来,有这两位佐助,老爷便必须抗拒周渚这提刑使越权提审蒋氏的决议,今日周渚派遣的属官,果然持使君之书令前来提审蒋氏,但被老爷和唐巡按义正严辞的拒绝了,如此东墟命案,就只能留在汾州州衙审断,老爷也不是一味的昏聩糊涂,怎能不知到这地步若不将案情审问清楚,要日后再被提行司或者刑部、大理寺翻案,怕是就得受到贬斥,故而为今之计,务必要察实胡端的罪状。”
  说到这里,兰庭忽而又觉怔忡:谁说我对父亲大人毫无了解了?这番算计的前提,不就是因为深知父亲爱惜颜面顾忌诽议?
  “可山西提刑司不是主管一省刑案?为何迳勿要说周使君提审蒋氏是越权呢?”春归很想知道赵州尊和唐巡按义正辞严拒绝来使的细节。
  “东墟命案已经为胡端审结,提刑司也已上报刑部,按律刑部回文提刑司后,周渚才能将蒋氏及一应案卷移押京中复核,而如今刑部回文未至,华君的举告是递予地方州衙,因而当由一州长官先行复审此案,毕竟众多人证皆在汾阳,移交提刑司并不利于审讯察实,这也是为何刑部复审死决时一旦人犯喊冤,多数都会发还州县重审的缘故。”
  而今审案,惯例就是以口供为重,一应人证不可能尽数解押京中,因此在州县等原审地复审才更利于还原真相。
  春归这才完全明白过来:“要说老爷完全可以回绝提刑司,不过是因独善其身的想法,才并不乐意审理东墟命案……不过既是如此,当初老爷为何不干脆阻止迳勿讯问蒋氏呢?”
  这可以说是春归一直以来的疑惑了。
  “因为老爷阻止不了。”兰庭微微一笑:“无论家事还是外事,在北平赵门,由我说了算。”
  春归:!!!
  她觉得这一定是赵大爷信口胡诌的大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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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一对妻妾
  到了东墟命案公讯重审的这一日,春归特地准备在廊庑下泡好一壶茶水,一边品茗一边等候渠出先一步传递内庭的消息,怎知她还在候汤,便听禀报李同知的妻子丁氏来访,春归无比哀怨:“虽也算答应了她日后来往,怎地偏巧就挑了今日,难不成也是好奇这桩案件的结果?就算好奇,也不用赶这一时之间吧?”
  青萍已是跟着春归一同去迎接,笑着说道:“寻常官宦家里的女眷虽说都有不同的尊荣,但多数人的夫主并不会把外头的事无论巨细都告知内/庭,想是丁娘子实在好奇东墟命案,又无法从李同知那里探问结果,故而才挑今日来拜会大奶奶,也算是图了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或许无关要紧的事抑或内眷全然帮不上手的丁娘子确然无从打听,但东墟命案可不是这样单纯,李同知还会纹丝不露?就说那胡通判吧,冲着我们的家夫人板着脸诵女论语,一派老夫子的架势训诫妇人当谨记莫窥外庭,可那日见费氏,分明一早就知道了东墟命案的猫腻才会那样心虚,足见连胡通判寻常也不瞒着费氏外务呢。”春归之所以看不上胡通判这类人,不是因为他们固守礼规,分明是满口仁义道德却一肚男盗女娼,光是用礼矩约束怦击人家,自己却视为空文,瞧着像迂腐,实则是阴伪。
  “论是丁娘子为了什么来,大奶奶不也都要接待么,再者大奶奶又何尝是个闷得住的性情,有丁娘子来陪您说话,奴婢寻思着也是好的。”梅妒跟在春归的另一边儿,也笑着逗趣。
  “跟她说话哪里算休闲,可得酙字酌句的小心,倒是跟你们说说笑笑才能解闷儿。”春归叹了一声儿:“光是陪着说话也还罢了,我更心疼的是今日我才拿出来的好茶。”
  青萍奇道:“大奶奶这可是在说笑话了,奴婢虽说跟着大奶奶不久,却也看出大奶奶寻常从不计较身外之物,且大爷从外头寻购的那些好茶,大奶奶今日并没让动用,又哪里至于惋惜用来待客呢?”
  “你是有所不知,这茶可比不得大爷外头寻购的那些,这原是逍遥仙长在松果山上发现的一棵野生茶树,据仙长判断着应生长了七、八百岁,立于峭壁之间,沐金乌受雨露,滋养个三、五年才生出一茬儿嫩叶,自不为俗常可比的鲜美,又那仙长的徒儿莫问,你们别看他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制茶的手艺却从仙长那里学了十成,我的这瓶子茶叶,就是柴生哥去峭壁上新采回来,捉着莫问小道刚制好的,三日前才托宋妈妈给我送进来……转眼儿咱们就要去北平,日后想饮这松果山的野生茶可不容易了。”
  青萍经春归这样一说,竟转身就往回走,春归忙把她拉住:“你这是去哪儿?”
  “这茶叶竟如此珍贵,可不能随意糟蹋了,奴婢这就赶回去撤换。”
  青萍话音刚落,却见不仅春归瞅着她直乐,连梅妒也是笑得肩膀直抽搐,想了一想,便有些恼:“大奶奶这是在消遣奴婢呢!”
  梅妒忙挽了青萍的胳膊:“大奶奶说的话不假,那茶叶确实每隔三、五年才得一些,很算得来不易了,不过大奶奶还真不是个吝啬的脾性,若觉那丁娘子完全不可交,早就把茶叶给换成常见的了,这会子故意长吁短叹一脸愁容,可不是在消遣我们?”
  “可交不可交尚不可知,横竖好茶只备一壶,废不了多少。”春归佯作老气横秋的把青萍戳了一指头:“可被我试出来了,你才是个吝啬丫头呢。”
  春归又的确觉得欢喜,因她这些日子以来都在努力收服青萍,却拿不准有没有成效,只今日见着青萍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说话斟词酌句行事小心翼翼,也能把喜怒悲嗔的情绪外露几分,没有那样拘礼能和她说说笑笑起来,纵管仍然不确定有无收服,至少关系亲近不少。
  她可不认为那些表面上毕恭毕敬的奴婢,就一定对主人忠心耿耿,所以她针对青萍的小目标,就是让她释放真性情。
  却说主仆一行三人到了内庭的北角门里,见一旁花厅,丁氏和另一女子也正愉言婉色的轻声谈笑,那女子是一张陌生脸,瞅着似比丁氏还要年长,随云髻上低低簪着组珊瑚红豆长丝菊绢花,用料虽不名贵,制样却极精美;又看她身上的衣着,交领蚕丝袄,丝菊凤尾裙,面料和绣样都还考究,就更不说她不是侍立一边儿,和丁氏乃隔着方案比肩而坐,怎么也不像个仆妇。
  可若这人不是丁氏的随从,总该别外交待一声儿才是。
  春归虽狐疑,步子却未缓滞,又丁氏也是通晓应酬之道的人,稍经寒喧也就顺着寒喧说明了那女子的身份。
  “她姓申,是我家的新娘,父兄都是外子的师爷,自小也是知书识礼的,我和阿申往常相处原和姐妹无甚差别,今日她听说我来拜访顾娘子,直称仰慕得很,故而就随我一同来了,咱们这是不告而访,冒昧之处顾娘子千万谅解则个。”
  现下时称新娘,一般两种意思,要么是新婚或新婚不久的新嫁妇,要么就是小妾。
  但若在家宅之内,口上习惯将小妾称作姨娘,这其实已经算是一种尊称了,因为姨娘原指主母本家的姐妹,就似乎有了亲友的意思而非仆妾,但实则的含义却是终生和主翁、主母有所区别,永远不被看作家主,有寄居附庸的意思。
  一般对外人介绍家中妾室时,却是称新娘。
  给人做妾,就算是白了头也只能是“新娘”,绝不可为太太、奶奶、娘子。
  这位申氏的身份必定是后者,倒不是因为她的年岁——这世道虽说无论朝堂还是世俗都在鼓励妇人守节,歧视丧偶、和离、被休的妇人再嫁,但现实中仍然还是存在改嫁的妇人,所以年龄并不能成为判断是否新嫁妇的唯一准则。
  春归判断申氏是李同知的妾室,是因为丁娘子后头的一番介绍。
  首先“我家新娘”便限定为夫家,要若申氏是妯娌,丁氏一定会加上“阿嫂”或“娣妇”,甚至根本便不会用“新娘”的称谓,纵管申氏可能尚处新婚;就算申氏是儿媳,丁氏也一定会另加说明,不能只以“新娘”概括。但丁氏偏偏只强调申氏的出身,又说两人情同姐妹……
  其实就是告诉春归,我虽为妻她虽为妾,但一来申氏是良妾,再者很受宠爱。
  时下夫人、娘子们出外交际应酬,要若相熟的人家,其实也并非不能带着妾室随行,不过妾室也就只是随行而已,作为的是仆妇之事,得不到主家的别外款待——良贱皆是如此,除非是有诰命品阶的贵妾,当然这样的贵妾也不是普通门户能有的。
  但丁氏待申氏如此看重,允她平起平坐,又解释两人情同姐妹,也就是希望春归能够稍微高看申氏一眼,客气几分。
  或许她们两真是情同姐妹,但春归更相信的是申氏在李家的地位非同一般。
  但这很奇怪,真的很奇怪,李同知怎么对待妾室别说春归管不着,就连赵州尊都没有这么长的手,就算李同知宠妾灭妻,那也该御史言官弹劾,问题是这个得宠妾室为何显摆来了州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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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2章 所求诡异
  春归的祖父和父亲都是身体力行坚持一夫一妻不纳妾的“特立独行”,然而大环境还是让春归早早意识到了小妾一类人物的普遍存在性,她其实并不如何歧视小妾,一般更加歧视的是那些纳妾的男人,她从来都是怀抱着一种朴素的观念,人的优劣,不取决于地位,而是取决于本身的品行。
  所以虽然丁氏很有一些忧虑,然而春归对申氏的态度却比她想象之中还要和善。
  总之三人很是谈笑风生,一眼看去可谓宾主皆欢,丁氏、申氏也都觉出了春归的好茶鲜甘远超凡常,两人不吝赞美。
  这是必要的过场,也是更深的预示,春归现在和她们寒喧起来已经游刃有余,这不得不说是沈夫人“教导”有方,关于次前那回雅集的历练实在让春归受益匪浅、突飞猛进。
  听丁氏忽然提起:“娘子应该知道今日正是州尊主审东墟命案的日子吧?”
  春归:“娘子也果然是因这事才来州衙。”
  那申氏也插嘴:“妾身听我家太太说,顾娘子早知蒋氏的冤情,心里便觉诧异且还不怎么信服,不过听我家太太口述那几段唱词,端的心中已生痛惜,这还是未曾亲耳聆听曲唱呢!”
  “你还怀疑什么?”
  丁氏白了“姐妹”一眼,但春归看她这神色,是确然不带厌弃和鄙恶的,紧跟着又听丁氏说道:“阿顾,我不和你客套了,也仿着薛夫人的称谓,你也别在意我交浅言深,谁教我一看你就喜欢呢!”
  春归:……
  赵大爷,妾身我还真不是自作多情!丁娘子现在眼睛里迸出的光彩,那叫一个骄亢炽烈,不行我受不了了怎么办,哎呦看把我这心慌意乱的!
  丁氏却干脆执了春归的手,越发炯炯注视:“我从前不喜沈夫人,倒不是因为她的出身,说穿了我就是不喜沈皇后,难免牵连沈夫人,费氏邀着我给沈夫人难堪,那是正中我的下怀,但我说句实话,其实我和沈夫人的性情说来也是相投的,都是一般的率真天不怕地不怕!”
  春归心如擂鼓:娘子你的确天不怕地不怕,不喜沈皇后这样的话也能和我说的?
  “我之所以介怀皇后,日后阿顾获皇后召见自有机会询问,今日我便不说了。不过我必须说的是,那日我一见阿顾,可就喜欢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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