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戚隐想要出恭,推门一看,外头树影幢幢,想起之前云知的警告,不由得心里发怵。仙山里头该不会有九头怪鸟之类的吧?奈何尿急,戚隐拉上扶岚陪他,两个人揣着手往土路上走。
    前面是师兄弟的篱笆,有一高一矮俩人在路中间推来推去。
    男的说:“我送你回你屋,你回了我再回。”
    女的扭捏了一阵,道:“不要,这回我送你,你先走。”
    男的又道:“不行,得我送你。”
    女的娇声道:“不要嘛……”
    他俩堵在路中间,这土路太窄,戚隐和扶岚没法儿过去,只好在远处干等。吹了好半天夜风,那俩人终于挪了步子。男的把女的送回屋,自己笼着袖子回了对面的瓦房。
    戚隐:“……”
    他爷爷的,这俩白痴就住对门,刚刚为什么磨蹭这么久?
    围着村子走了一圈儿都没找到茅房,大约修道的人都辟谷,没有那方面的需求。戚隐只好拉着扶岚进林子,还没进去,扶岚按住他的肩膀,道:“里面有很多人。”
    “啊?哪有人?”
    戚隐望着黑洞洞的林子,树影森黑,恍若交叠的人影。
    戚隐忽然反应过来,扶岚说的“人”不一定是真的“人”。打了个寒战,他连忙后退了几步,紧紧挨着扶岚。
    第10章贼山(五)
    “凶……凶么?”戚隐有些结巴,“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扶岚没说话,凝神听了一阵,满脸困惑的样子。
    “你能听见‘它们’说话?”戚隐小声问。
    扶岚点头。
    “‘它们’说什么?”
    扶岚又听了会儿,模仿里面的东西说道:“‘哥哥,今天的月亮好圆,我好喜欢你。’”
    “……”你爷爷的。戚隐扶额,登时明白里面是什么人了。
    这门派迟早得完蛋。戚隐拉着扶岚上坡,到思过崖上出恭。这儿开阔,没遮没拦的,总不会有人在这里叙说春情吧。戚隐松开裤腰带,站在崖边解手。
    夜风冰凉,林海沉在朦朦的夜色之中,风吹过去,树声如潮,一浪一浪地拍过来。人浸在这天地潮声中,越发像一个微不足道的蜉蝣。戚隐一面解手一面跟扶岚说:“呆哥,你的衣裳我缝就行了,别瞎给别人。这鸟山里没有正经人,到时候你别平白无故被夺了童子身。”
    扶岚乖乖点头。
    “呃,”戚隐想了想,又道,“要是你有喜欢的姑娘,跟我说一声,我帮你把把关。”
    扶岚这回没再吭声。一时无话,只有汹涌的林海翻卷声。戚隐解完手,正要穿裤子,扶岚突然拉了一把他的后衣领。这厮力气极大,戚隐整个人被他拉进怀里,裤子还没穿好,手一松,整条裤子顺着腿溜了下去。
    戚隐暗道不好,这忘八端的莫不是要趁他脱了裤子图谋不轨?
    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崖下忽然腾起熊熊的火焰,火柱顺着崖壁直冲上来,汹涌逼人的热浪张牙舞爪地烧到戚隐脚尖。方才戚隐站的地方草木都成了灰烬,黑漆漆地黏连在一起。
    戚隐攀在扶岚身上,吓得三魂七魄飞到九霄云外。这他娘的要是晚一步,不说他子孙根难保,他整个人都得成焦炭。
    崖底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凤还山的兔崽子!见天儿地往老子头顶浇尿,不烧了你们的鸟儿让你们长长记性,还当老子塞北狼王的名号是闹着玩的!”
    有个师兄抱着块木牌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声喊道:“狼王息怒,前头的告示牌被风吹跑了,这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他把木牌支在地上,扭头看戚隐和扶岚没什么大碍,便一溜烟跑了。
    戚隐定睛一瞧,那牌上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大字:
    下有狼王,此处不许出恭。
    你大爷的,不早放出来,这不要人命吗!戚隐气得吐血。
    “穿好裤子,”扶岚迈前一步,“他欺负你,我去揍他。”
    “等等!”戚隐刚提好裤子,扶岚纵身一跃,戚隐下意识地去拉他的手臂,被他一带,脚下绊了一跤,直直跌下崖去。扶岚明显愣了一下,一头扎进风中,跟着戚隐下落。风声在戚隐耳边呼啸,戚隐吓得心都要跳出嗓子,腰间被谁一搂,整个人被托起来,手忙脚乱地拨开糊在脸上的头发,才看见扶岚白皙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