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毫不客气,竟一下子抓了一大把走,只给华枝余十之一二:“那就多谢二姐啦!”
    言罢,像是生怕华枝会反悔,转身就跑。
    把瑶月这丫头气得直跺脚:“二小姐,三小姐那般欺负您,您怎么还能——”
    “无妨,”华枝将手上剩余的枝蔓递给瑶月,似是在安抚对方的情绪,“那边还有许多开得好看的花,你再去采些来,也不必先前咱们所采的差。”
    瑶月只得点头应是,悻悻走远了。
    独留华枝一人站在原地,望着孙玉桠离去的方向,眸色精明。
    孙玉桠若想争,便叫她去争,最好争得了太子萧景明的注意,让她直接入主东宫。
    也免得自己再受一遍这伶仃之苦。
    华枝如是想到。
    此时太阳已完全西沉,天地之间,笼上了一层昏暗的影。不知不觉中,已有清辉洒落,覆在女子的身形上。
    她探出手去,轻呀一声。
    这场雨,果真来了。
    “瑶月。”她提了裙角,四下唤道。也不知这丫头跑哪儿去了,她唤了两三声,竟无人回应。
    “瑶月?”
    夏雨就是这般来得防不胜防,华枝将袖子抬起,挡在头上。因为不想再与萧景明在揽月亭“邂逅”,她刻意调转了个方向,往稍远的一座亭子小跑而去。
    等她跑到亭子中时,衣裳已湿了一小半儿。
    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当下瑶月不在身边,周围也没有换洗的衣裳。她愁眉苦脸地望向天空,记得这场雨没有一时半刻是停不下来的。
    所幸所幸,只要不遇见萧景明就好。
    正想着,亭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让华枝心头一紧,转眼间已有人踏入亭来。
    她连忙躲到柱子后,用手护住胸前被雨水淋湿的地方,大气不敢出一声。
    这是……
    余光一瞥,恰见男子拂了拂衣裳上的雨珠,似是察觉到了女子的目光,也两眼望来。
    他一手尚未离袖,一手微微抬起,见着华枝时,眼中全无一丝讶然。倒是那种平淡的眼神,让华枝没来由地讶了一讶。
    不为旁的,只是因为这眼前之人,正是萧欤。
    是她前世因为嫁入东宫,随着萧景明唤一声“叔父”的萧郎。
    是那个剑履上殿、赞拜不名的萧郎。
    是那个“金风玉露人间致,不如嫁琼之”的萧郎。
    亦是那个在位极人臣后,又不知为何突然攻破了宫门,汹汹铁骑踏入长生殿,登上千古之位的萧郎。
    萧欤的睫上还挂着雨珠,翕翕忽忽的,让些许月色透过雨珠倒映在他的眸中,亦是让华枝瞧不真切他原本清澈的双眼。
    华枝呼吸滞了滞,下意识地唤了声,“叔……”
    萧欤微侧过头,挑了挑眉。
    作者有话要说:  华枝:叔——舒服吗?下……下雨天,你舒服吗?
    萧欤:舒服吗?舒服我就自己打伞了。(狗头保命)
    第5章  华枝
    华枝一噎,慌忙噤声。
    上辈子她因为嫁给了萧景明,所以要随着他唤萧欤一声叔父。往日里,这一声“叔父”唤顺口了,一时间让她改不回来称谓,竟……
    她放眼望去,恰见男子眸色翕动。他虽未言语,可已偏过脸,眼中似是闪过一丝讶异。
    “唤我什么?”
    萧欤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探寻之意。
    他的神色缓淡,语气也是十分淡然,倒是让华枝窘迫地别开面容:“方才一时眼拙,认错了人,还望王爷莫怪。”
    她的话语轻糯,婉转如莺儿。闻言,萧欤不禁又侧了侧首,只见那人正躲在亭角的柱子后,不敢靠近他。
    亭外雨仍下得急,雨珠子顺着亭檐滑落,砸在华枝的裙角处。
    少时,便有阴冷的潮意从裙角处袭来,漫过她的罗袜,寒意逼人。
    她身上的衣物已经半湿,鞋袜更是受了潮。如今亭子内又站了一个不甚熟悉的男子,华枝自然不敢靠近半分。
    少女只得缩在亭柱后,一双眼有意无意地打量着眼前的紫袍之人,心中暗暗期盼着瑶月快些寻过来,或者雨快些停。
    萧欤亦是站在亭中避雨,余光瞥着缩在一旁不敢吭声的女子,心中没来由涌现出一丝异样来。
    这丫头……竟这么怕自己吗?
    他是手揽朝政,行为做事素来雷厉风行,可也未生得三头六臂。怎会只此一眼,就吓得这个小姑娘不敢吭声,只能抱着柱子淋着雨,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萧欤有些纳闷儿。
    雨水越积越高,华枝所站之处,已有一方雨水汇集的小泊。夏天的雨就是这般猛而急。她小心翼翼地将足尖转了转,刚准备再寻一处落脚之地,一阵寒意就逼得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萧欤又抬了抬眉,却不再望向她了。
    华枝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愈发百无聊赖起来。方立了脚,忽地一阵风刮来,卷起了亭前的帷帐。风刮得猛烈,素白的帷帐亦是翻飞,她一个不备,那物已成排山倒海之势向她席卷而来——
    先前因立足之处过于狭小,她整个人的重心本就不甚稳,再加之狂风卷帘,满头惹眼的青丝也顷即倒了戈,吹拂得她眼前发乱。
    脚下猛地一滑,她一惊,重心一个失衡,莲足踩中了濡湿的裙角,仰面之际,雨珠悉数落下,砸于她的粉妆花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