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散抛弃了旧爱,转着新欢三阶魔方,面朝单佳和治疗室打掩护,他扭一下魔方,又扭一下魔方。
    数十下后,他发现这个魔方和打地鼠机一样,是专门来为难人的。
    打地鼠机是7只小地鼠,魔方是6面54块小正方块,而他只是一个人,这不公平。
    寡不敌众,无法还原实在是太正常了。他默默放下魔方,无视掉单佳一脸“虽然我也扭不出来,但我知道这一定不是因为敌众我寡”的表情,掏出英语单词口袋书。
    白散是个学霸。
    成绩稳定保持在年纪前五到前八,不是英语拉分的话,大概能冲一冲第一名的宝座。高考状元不太可能,单科还是有希望的,普通一本随便挑。
    “sickness……accomplish……westemmost……”
    他又想,如果考南大,父母所毕业的学校,分数还是差些。
    “啪”地一声,单佳放下手机,腰身挺直,秒速拿起牙具模型,对出治疗室的江岸灿烂一笑,同时眼神似刀刺向白散。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毕生梦想发现上班摸鱼!
    白散回过神,无辜地眨了眨眼,提起帽子盖在脑袋上以示歉意,这锅我背。他口中接连不断软软趴趴地吐出一长串单词。
    随后,两人一起用余光悄悄瞄向江岸。
    江岸神色如常,拿份一次□□械盒,眉眼不抬,步履沉稳从容,一身简单的白大褂西装裤依旧熨帖挺括。
    只是回到治疗室在面对患者时捏了捏鼻梁。
    “没发现吧?”单佳等男友回消息,憋得心痒痒,一时还不敢碰手机。
    治疗室不大,能放的东西少,大部分治疗时会用到的材料工具都放在办公桌旁的柜子里,指不定下一个患者进去,江岸还会再过来取。
    白散心里千回百转,想到第一次见面,江岸都能在众人的重重包围下发现自己,他抠着指肚回答,“当然没有发现。”
    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虽然江医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会孙悟空的七十二变,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啊——幸好幸好。”
    雨过天晴,单佳瞬间泄空力气,眼神仍复杂地盯着手机,爱恨交织。
    而傻傻乎乎的手机还在不停震动,存在感极强。
    白散歪头望一眼江岸的背影,小小声问:“你有没有发现江医生好像有点惫倦,他刚才捏了一下鼻梁,是在提神。”
    比起上班摸鱼被发现,单佳更为江岸上班时惫倦感到震惊,满眼状况之外,不敢置信。
    “江医生刚才有捏鼻梁?”
    “……”
    白散已经后悔得想咬舌尖了,不是在背书么,为什么要在意这种奇怪的事,他脸颊贴着微凉的桌子,开口叭叭叭背单词,“mild……tender……absolute……”
    突然他的头发动了动,他捂住脑袋,朝旁边挪挪,艰难吐出,“annoying……”
    单佳伸长胳膊,又揪了揪他头发,“哎,你以后不是个当老师的料。”
    白散不懂,懵懵地回头望单佳。
    虽然暂时没有这个方向的想法,但他不明白单佳是怎么看出来他不适合当老师的。
    “当年我们老师要是有你这把软绵绵的声音,我都考不上毕生梦想的学校,上课的时候只想睡觉了。”
    白散一顿,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他咬了咬下唇,望着治疗室里的江岸,忽然想起那次在楼下,江岸眼底不明显的淡青,和随口提起‘老毛病,失眠’,茅塞顿开。
    “好好的,换什么位置啊,怕被毕生梦想发现,我又不看手机了……”单佳碎碎念着站到面朝治疗室的位置,江岸一出来格外有干劲,笑容都明媚几分。
    “实验。”
    白散快速扔下两字,瞅着单佳的表情就知道江岸再次出来取工具,他几次深呼吸,比之前一个人复习更开心了。
    口袋书小小一本,他也不背了,干脆捧起来念,专挑一些长长的词汇,语调徐缓,辗转起伏间透着无言的柔软缱绻,像黏糯甜糕。
    他不敢现在就扭头去看江岸的反应,怕被抓个正着,发现是故意的,得等江岸转身回治疗室,经过他身边之后。
    然而,还没等他扭头去看,突然一条修长结实的手臂伸了过来,倾覆在茶杯上,眨眼间取走。
    江岸停在身前,不紧不慢地喝着茶,一言不发。
    桌面被高大身形遮挡而映下的淡淡阴影,两人咫尺距离所带来的压迫感,江岸越放松随意,白散越心惊胆颤。
    他垂下脑袋,欲哭无泪,心里撞死无数只小鹿,口中却不敢停下,声音微微打着颤继续念单词,保持‘我眼里只有学习’的模样,乖乖巧巧。
    再借十个胆,他都不敢故意招惹江岸了,白散内心小孩儿咬着手帕哭唧唧地想。
    ……
    江岸第五次出来拿工具时,白散用着有生以来最软糯的撒娇音,终于念完了口袋书。
    但他没就此罢手,干脆掏出手机,搜起了童话故事,全然不似刚才的一颤三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单佳。
    “我给你讲《采蘑菇的小姑娘》的故事吧!”
    此时,江岸的声音从治疗室传来,深沉浑厚中带着淡笑,白散却一脸惊恐,猛地跳起,一个不稳,吧唧一下摔坐到地上,疼得他皱起脸,眼角都沾上了太阳反射而来的细碎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