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承不语。
    他很难回答这种问题的。说是吧,太伤人;说不是吧,又纯粹是撒谎。如果是宫不离能毫无压力地说出前一句话,如果是段青竹能心软地说出后一句话,而他,一句都说不出,也不想说。
    好在荣清佳并没有纠缠于此,只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并不想与我叙旧,今日见你,是有事相求。顿了顿,她又说,我知道以自己的立场,是没有什么资格向你求助的,但是她停住话音,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你说。
    谢谢。虽然没有得到任何肯定的答复,但荣清佳似乎对此松了口气,她接着说道,你能不能别把我送回去?
    元承回答道:云州严寒,人也没什么规矩,你怕是不会习惯。
    规矩?荣清佳苦笑,你以为那里就有什么规矩么?而且,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来这里是我主动提出的。大概是因为理由有些难以启齿,她沉默了一小会,才继续说道,当年解除婚约时,我父母并未问过我的想法,苦笑,不过就算问了,结果恐怕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在家中我什么事都做不了主。不过,这并不是理由。元侯爷,我替他们向您道歉。
    她才说罢,苏绿听到有衣物摩擦的声音传来,似乎这妹子站起来行了个礼。
    元承回答说:时过境迁,过去的事我并未放在心上。
    其后几年,我便嫁给了子岩先夫,说起来,虽然外人都说是门当户对,其实细细算来还是我家高攀了。婆婆似乎一直不太赞同这场婚事,只是,先夫却是个好人,虽然身体向来不好,却对我很好。可惜我的身子骨不争气,多年来一直
    苏绿一挑眉,事实上,她怀疑有问题的并不是荣清佳,因为据别人的说法,那位柳子岩还有好几位妾室,也都没有怀孕。不过,这世道人们通常把生不了孩子的责任归于女方。
    先夫去世后,我原打算为他守一世寡,却未曾想到,爹娘还是不肯放过我。荣清佳声线凄凉地笑了两声,他们上门去寻个事头与婆婆大吵了一架,而后将我接回了家中,说待风头一过,就将我再嫁。
    二更
    听到此,元承的眉头微微皱起。
    倒是耳房里的元启嘀咕了句:这是亲爹妈吗?她不是捡回来的吧?
    哀婉的声音持续响起
    我娘劝我,说这样都是为我好,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我有着一张好脸,他们能靠此换取更多利益罢了。所以一次不够,还要两次。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还有三次、四次?荣清佳的声音渐渐激烈了起来,我虽然只是个女子,却至少还是懂得,不愿在这种事上听凭他们安排!
    苏绿微微惊讶,说实话,因为之前的各种事qíng,她对于这位元承的前未婚妻印象并不算很好,却没想到能听到这样一番话。而且她眯了下眼,稍微感受了对方的jīng神波动。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实话的可能xing在八成以上。
    我本打算一死了之,就在那时听说了你的事qíng。来这里的事qíng,也是我请求的。荣清佳再次苦笑,他们听说后,居然大为赞成,并嘱咐我哪怕做不了正妻,也一定要在你的府中占据一席之地。说出这种可耻的话还不算,甚至派了青萝来。名为lsquo;服侍rsquo;,实为lsquo;监视rsquo;,这次一并带来的丫鬟,都只听她的吩咐而并非我这个小姐的。侯爷,我知道自己的请求实在有些过分,可是除了你我再也想不到还有谁能相助。我并非是想赖在你的府中,只是想留在云州,不再受他们的摆弄。
    元承听完,突然说出这样一句状似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不离,奴恶欺主该如何?
    耳房中的宫不离挑眉,朗声回答说:实在罪大恶极!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如让刘公公把她送回,由那荣府自行管教?说完,他站起身,朝屋中的人说,走了。
    去哪里?元启问。
    笨,都被你大哥发现了,还躲在这里做什么。宫不离晃了晃手中的酒瓶,笑着说,而且,我倒是很好奇,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位美人儿。
    于是,一行人从偷偷围观变成了主动围观。
    荣清佳虽然惊讶,却也不蠢,知道原来两人的对话一直有人在听。却并未动怒,因为看元承的话,似乎早就知道,他都不在意,她又有什么可说的呢?只是却没想到人数居然那么多,五个人还有两只硕大无比的熊,她瞬间被吓得花颜失色。
    苏绿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位佳人,符合书中关于美人的一切标准柳眉樱唇琼鼻瓜子脸,以及一双乍看之下烟雾朦胧的双眸,越是如此越想看,却更仿若雾里看花,终究隔了那么一层。不过,越是如此,怕是越能引发他人的兴趣。她的身体看来略有些纤细,该瘦的地方很瘦,比如那盈盈一握的蜂腰,该有ròu的地方也一点不打折扣,比如咳,更为吸引人的,是那柔弱可人的气质,看来如同藤蔓又如同小鸟,让人qíng不自禁地想要给她依靠,任她停靠。
    简而言之,一个很能激发别人保护yù的女人。
    此刻哪怕明显受到了惊吓,也依旧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当她下了这个评价时,只听得宫不离说道:啧啧,果然是个娇滴滴的美人。阿承,你也未免太铁石心肠了。说着,扭头对身旁的段青竹说,青竹,你觉得呢?
    段青竹:他举起手放至唇边轻咳了声,这位姑娘看来似乎身体有恙,徐姑娘,不如你之后帮她开服药如何?有样学样地扭头看向苏绿。
    苏绿鄙视地看了这两个活该讨不到老婆的男人。
    有这么说话的么?
    在美女面前,一个打脸啪啪啪,一个说你有病啊!我有药啊!要不要吃啊?,她若是荣清佳,早就大耳光抽上来了。
    她也太瘦了吧?元启嘀咕,一点ròu都没,要真做我大嫂,连大哥一拳都挨不住啊!
    苏绿:喂喂,就这么直接地说出元承有家庭bào力倾向,真的没问题么?
    此言一出,众人嘴角齐抽。
    都住口。元承在这群人说出更丧失的花前,把话题给打住了。
    而荣清佳也终于反应过来,这就是元承身边真正的亲近人,连忙起身见礼。她懂得他的意思,若是想留下,他一人说了不算,需得这些人也没有意见才可以。
    她又羞又怕地垂着头,心中瞬间忐忑无比。
    就在此时,一双粉色的绣鞋停在了她的面前,上面绣着两只绕着花翩翩起舞的蝴蝶。
    荣清佳心中知晓,这怕是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徐姑娘了。哪怕在天京,她的名气也是很大的。只是,传闻中她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故而侯爷之弟第一次见面就对还是孩童的她一见钟qíng,将其qiáng行掳上山,当做童养媳一直养到了今天,再过不久怕是就要成亲了。
    但如今看来,她的长相只是清秀而已,却又不同于她曾见过的任何一位女子。即便在众人之中,依旧不会被湮没,反而隐隐立于所有人的顶端,包括侯爷在内。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如此想着的荣清佳忽而见到对方伸出了手,她下意识瑟缩了下,却没想到,那只手居然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就这么顺势抬起了她的头。
    苏绿的身高虽然不高,但这位荣姑娘那也是小鸟依人型的,所以她可以轻松地做到这点。
    捏着下巴将她的脸左看右看了一番后,苏绿不得不承认,的确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就在此时,荣清佳的脸上浮起了一阵动人的红晕,这女子居然如同登徒子一般,对她做出这种失礼的事也就罢了,眼神还那样放肆
    只是,她又能感觉到,对方的眼神并无恶意,反而是欣赏的意味更多些,就像在观赏某样上好的瓷器般。
    你想留下来?
    荣清佳一愣,而后点头:是。
    我倒是没意见。苏绿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怎么看?
    元承摇头,表示自己没意见。虽然他与荣府早就恩断义绝,但到底是小时候的熟识,能帮一把他当然不介意伸出援手,只要不会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
    大哥没意见,我就没意见!元启一直很gān脆。
    阿启没意见,我也没意见。虎头很维护小伙伴。
    嗷!
    嗷!
    两只熊表示,这妹子看起来吃的不多,应该不会和它们抢食,没意见!
    段青竹不知为何,被眼前的场面弄得有些赧然,微点了头便不再言语。
    而遭受打击最大的似乎是宫不离,没错,他从未看过徐尔雅这家伙对任何一个人表现出qiáng烈的兴趣,但是现在看来他是不是一不小心就弄巧成拙了?
    也许,阿承最大的qíng敌从来就不是男xing,而是他早该想到的他早该想到的
    传说中的军师大人就这么悲催地被不符合常理的事qíng打败了!
    是么。苏绿得到众人的肯定后,转过头对荣清佳说,全票通过。只是,镇北侯府不养白吃饭的人。你是想靠别人活,还是靠自己活?
    我靠自己活。荣清佳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确定?
    是。女子点了点头,我今日来时,已经有所觉悟了。
    很好。苏绿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来给我工作吧。
    荣清佳: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后,她眼神躲闪地小声说道,我是清白人家的女子,那种事qíng我不做的。
    苏绿:她也沉默了一下,所以说,这妹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她不得不说,别想太多,我给你的工作清清白白,就是有些辛苦罢了。
    说着,她稍微解释了起来。
    简而言之,就是打算让荣清佳做她jīng油产品的现身说法,没错,就像是主世界中的广告,请几个女明星来拼命宣传我皮肤好不好呀?就是用XXX用的呀!,虽然有时候明知道这种大明星不太可能用那种便宜货,但还是qíng不自禁地买买买!
    苏绿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有荣清佳这个底版在这里,不管卖啥东西都有人趋之若鹜吧?
    这份只招待女顾客的工作不清白才叫怪事吧?只是稍微有些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