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连不问政事的皇帝都惊动了,最后却也只是不痛不痒地申斥几句,罚了贺明玉半年俸禄。
    小王爷早八百年就不靠那点子禄米过活了。
    女主和贺明玉的相处算是全书的笑点担当,两人的xing格相当合拍,可阅历丰富的女主从始至终都只是把这个张扬的青年当作弟弟一样的角色看待,半点没往男女qíng爱的方向想过。
    后来旧朝沦亡,遗老贵族们一夕之间由云端跌落尘埃,唯有那么几个具有先见之明,通过真才实学积累大量财富的能继续之前的尊荣有贺明玉在,瑞王府仍然是满京城大院中活得最舒服的那一座。
    只是这故事的主线到底在女主身上,贺明玉在她逃离京城之后就出场不多,故事只隐约jiāo代了他过得不错,声名日益响亮本来也是,以他的能力,再加上潇洒恣意的xing子,在这乱世当中能够左右逢源、明哲保身,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沈悠听着甘松讲这些事,颇为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只是这是原本我们要走的设定吧?这次那位仙君不可能没有跟来,他又捣了什么乱?
    咳,甘松小心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表qíng,道,我看上个世界您走得不错,就改变了一下策略。
    哦?
    您看,我们现在要尽量节省能量嘛为您量身构造一个小世界的剧qíng是很难的,况且现在在那位仙君的影响下,我们还常常徒劳无功。
    有道理,沈悠表示同意,你的意思是,这个小世界的命运走向并不是你构造的?
    对,甘松笑了笑,我找到一个偷懒的办法反正您下来执行任务,只要数量够了就能得到回天界去的能量,那就不如直接挑选已有的世界。
    他摊了摊手:反正我们已经不可能塑造出完全按自己心意来的渡假世界了,您就认命吧,未知也可以带来惊喜嘛。
    我发觉,沈悠眨了一下眼,你近来与我说话越发没大没小了。
    甘松明智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总之,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只是lsquo;剧qíng简介rsquo;,能给您提供大概的世界设定,再多就没有了。
    好吧,沈悠不怎么在意地伸了个懒腰,把神识沉入自己的新身体,你说得不错,未知常常会带来惊喜。
    贺明玉的记忆,已经在他脑海中整理完毕。
    爷二爷?
    他眼睛都没睁,手中玉箸轻车熟路地一把敲在那个发出噪声的跟班儿脑袋上:噤声。
    然而本来就算借贺三儿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位爷听戏的时候出声打扰,眼下实在是有要紧事,却顾不得那许多了:可是我的爷
    沈悠不耐烦地睁眼,果然看见一张败兴的苦瓜脸,他放下手中之物,将锦袍紧扎的领口扯松些,另一手执起酒杯轻啜一口,懒散道: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贺三儿连连作揖道:是是宫里头那位,朝边儿上拱拱手,吩传信儿让您进去看看。
    哦?沈悠抓起放在一边的扇子随便打开扇两下,歪头道,那老家伙又出什么幺蛾子,难不成最近那笔大生意有风声传进去,他终于坐不住了?
    哎哟我的爷,您可轻声儿, 贺三儿吓得忽地一抖,脸色煞白地往四周看看,好歹、好歹也
    沈悠不屑地笑笑,倒也未再说什么,懒洋洋舒展了一下身体:唉,恁地扫兴,月云的青衣扮相可不常见,着实是好看得紧呐啧啧,这唱腔也是绝了。
    贺三儿不敢搭碴儿,只唯唯诺诺地低头,偷眼去瞧没一副正形的小王爷。
    贺明玉喜好黑红二色,他的衣物也时常以这两种颜色为主,左以华贵的金丝银线绣制的纷繁花纹这种衣服奢华非凡,却最是挑人,寻常人就算上身,往往也会充斥着一股俗不堪耐的bào发户气息。
    但在贺明玉这里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小王爷生就一副灼灼其华的皮囊,在这些色彩的映衬下愈发显得面如冠玉、英气bī人,就算坐在布置简素的阁楼里,整个人也仿佛在自动发光。
    他闲下来最喜欢流连梨园,可那满院子名角儿生旦,放在那儿又哪有一个能及上他半分?
    这话贺三儿却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连半点儿意思都不敢流露。
    可在自己心里暗暗想那么一下,却谁都管不着了。
    沈悠略停片刻,又摇了两下扇子,才将之合起来随意挂到腰间玉带上,吩咐道:走罢,伺候爷进宫见见那老皇帝。
    最近瑞王府的风头是出得大了些,什么牛鬼神蛇的都开始往这边儿打主意。早先在府里早被那熙熙攘攘的访客烦个够呛,好容易躲这戏园子里寻个清净,不想竟连宫里头那位都找上门来
    哼,不过是一些无知蠢物,竟也敢把心思动到爷头上,妄自尊大、不知死活。
    沈悠摇摇头,接过小厮送上的缰绳,一甩袍子翻身上马,也不管身周,扬鞭便冲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过。
    马蹄声轰响当中,街上行人慌忙让路躲避,沈悠目不斜视,又抽一把马鞭,把速度又提上三分。
    以他的骑术,也自然不会不慎伤人。
    先生,您没事儿吧?
    顾擎摇摇头,抬手整理了一下前襟上无意扯出的褶皱。
    那美人骏马本倒是副赏心悦目的景象,可美人儿脾气若太bào躁,便有点坏了好端端的美景。
    在这京城里,纵马飞驰、衣着华贵,还留着一头如墨般长长的黑发。
    呵,定又是不知哪家小爷,可悲地挥霍最后一点存留于血统的尊荣。
    他在街边负手而立,眸色渐深:看方向是刚从京都大戏院享受出来的不日皇城沦陷,旧势骤去,这些不可一世的贵族子弟,境遇又能比梨园里的戏子们好多少呢。
    尤其是这样的烈焰一样张扬俊美的孩子。
    第24章 一曲皇城旧梦2
    老皇帝已经很老了, 沈悠进去的时候对方正亲自拿着一个极为jīng致的玉葫芦给海棠浇水, 布满褶皱的手颤颤巍巍的, 将很多水珠洒在殿内的金砖上。
    沈悠没打扰他,索xing就随随便便站在一边,十分自觉地一边吃樱桃一边神游天外。
    前两天那批货的尾款还没收回来, jiāo货的小子滑溜得跟泥鳅一样, 得想个法子让他连皮带ròu地付出代价才好
    他是从小就时常进宫陪在皇后身边的, 本身又是皇室中人,在这个早已畸形得找不到旧时风貌的宫廷中, 却也有着十分独特的地位。
    老皇帝一直很宠着他这他知道,今后在那场浩劫当中,他也会倾尽全力保住那些人的xing命。
    那些真心对他好的人。
    不过现在还没到那种时候, 这个时时刻刻算计着他口袋里那点金子的老家伙, 还是时常让他感到烦躁。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谁都没开口说话, 沈悠在脑子里把最近七天的账本都过了一遍,最后实在闲得无聊,就开始微眯着眼睛打盹, 细细咂摸最喜欢的那几段儿唱腔。
    瑞王府的小王爷喜好戏曲, 这在京城里不是什么秘密京都大戏院里总有朝向最好的厢房给他留着, 那是其他什么王公贵族去看戏都绝不会往外包的地方。
    贵人们的一时兴起和这种沉迷其中的大金主孰轻孰重,人jīng似的老板自然不会分不清楚。
    贺明玉是个名副其实的玩家,爱听戏也爱唱戏虽则后者多少有些上不得台面,可社会发展到这个时代, 瑞王府实际掌舵人、家财万贯的小王爷想做什么,也没人会不长眼地说些不好听的话。
    大家瞧着小王爷的长相,也能想见他的扮相能有多勾人可不是勾人吗,平时玉冠束发着黑红锦袍的时候就已经像是个游戏人间的妖孽了,若要施上粉黛,恐怕不拘坐哪一科都是能让戏迷们疯狂的程度。
    不过碍于人家的身份,普通人自然是无缘得见。事实上尽管贺明玉爱戏爱得人尽皆知,可满京城里好奇得抓心挠肝的贵人们,还没一个有幸见过他妆扮起来的模样。
    或者说,是没有一个知道他们见过小王爷妆扮起来的模样。
    沈悠过了一回《游园惊梦》,又过了一回《反西凉》,正唱道豪杰兴兵谁敢挡的时候,一只衰老gān枯的手忽然拍到他肩上。
    沈悠惊了一跳,险些呔的一声翻身而起,好歹最后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生生压下了马超的满腔悲愤。
    见你一次可真不容易,前个几次三番叫你阿玛传话,今儿才总算进宫来了。老皇帝乐呵呵地眯眼笑,看上去就像个和蔼可亲的邻家大爷,而不是掌管这普天之下的昏庸君王。
    沈悠挑挑眉,吊儿郎当地撩袍站起来佯作行礼,果然膝盖还没弯就被一把扶了起来:陛下这话却是冤杀奴才,瑞王爷都几日没回府了您知道,奴才总不可能上怡
    行了,皇帝笑骂道,就你诡辩话多,王府里那点子事儿,还非要闹得整个京城看笑话么。
    沈悠懒散道:谁要看笑话便叫他看去,反正也没人敢来敢当面乱嚼舌根。
    皇帝叹了口气,摇头道:行吧,朕也管不了你,叫你来是想问问南边那个修筑铁路的事儿,依你看,那些洋人的话能有几分可信?
    沈悠咬了一下嘴唇,飞快地组织了一下语言,修路是该要做的,至于那些洋人
    说到正事,他不自觉就认真起来,周身浮在表面上懒洋洋的气质收敛无遗,jīng致的眉眼看起来却愈发凌厉了。
    皇帝耳朵里听着他说话,眼睛却不由自主往人脸上瞟,不受控制地想起当年端丽秀美的瑞王嫡福晋来。
    这贺家小子长得,竟比他额娘还艳上几分。
    沈悠说了半晌,口gān舌燥地端茶去喝,才猛然发现那老家伙一脸茫然,似乎对他的长篇大论根本没怎么听进去。
    小王爷顿时气炸了肺,当场就撂下脸色,重重哼了一声,才将手中清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