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河一言不发地站在chuáng边,想了想,蹬掉了自己的鞋子,跪在了chuáng边的软垫上,低声道:陆师姐,我都知道了。
    宁婧没有睁开眼睛。
    峥河爬到了chuáng上,虚虚地悬空着手,搂住了宁婧的腰,把脸贴在了她的手臂上。
    最无法原谅的,其实不是元禄,而是连惩戒都要让重要的人承担的自己。只因他太弱小,什么也做不了连回报这个有生以来对自己最好的人也做不到。这样又谈何保护她?
    峥河颤抖着闭上了眼睛,半晌,再睁开时,已无一丝迷茫。他一字一顿,沉声道:陆师姐,我不会再孩子气,我不会再让你为我而受伤了。我会赶快长大,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系统:叮!故事完成度上升了,实时总值:42%。
    第70章 第五只小团子8
    五年后。
    前面的让一让!我看不到!
    哎哟,你踩到我的脚了!
    别推啊
    山清水秀的乌苏江畔,屋舍连片,湖光山色,美不胜收。
    由于这一代景致优美,晏城最大的学堂落户于此,一大堆的笔墨纸砚商家也随之出现。在江畔的水榭边上,常有身着长袍的读书人蹲在那儿洗砚台。
    今天,平时寥寥无人的水榭却一反常态地挤满了人,个个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心的那几艘船。
    船上的窗户都放下了纱帘,距离又远,除非是千里眼,否则是什么都看不到的。可这碍不着这帮读书人打了jī血似的往那边看。
    这是因为,那几艘船上,可坐着刚到晏城不久,却已成为了议论焦点的人们。
    事qíng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那会儿,晏城出了一桩骇人听闻的惨案。城东一个屠户家的女儿在家bào毙。
    死了人不出奇,世界上每一天都有人出生,也有人离世。奇就奇在,这个屠户的女儿死状十分可怕,竟是失去了脸皮和双rǔ,而且,伤口处非常不平整,像是被活生生撕下来的。再加上家里没有钱财损失,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贼人所为。
    晏城城主才刚新官上任,就出了这种事,搞得他头都大了。为了安抚民心,官府卯足了劲儿去查案,希望尽快破案。
    然而,在查案的期间,同类型的惨案居然又出现了几桩,受害者无一不是年轻姑娘,均是失去了自己的脸部的皮肤与双rǔ。若是这事儿迟迟没有捉到犯人,任由它继续发酵,迟早会传回上京的上级官员的耳中,那就免不了会给那边留下一个庸才的印象。
    距离破案时限越来越近,晏城官府终于锁定了一个嫌疑最大的犯人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他gān的,但此人没有不在场证明,很快就被关押进牢房,择日审理。
    到这里,事qíng应该尘埃落定了。然而,就在这嫌疑人被关在牢房后,因同样的原因死亡的少女数量不减反增,短短半个月内,就出现了四桩,仿佛是凶手在嘲笑官府捉错了人。
    破案不力、冤枉良民,晏城官府的膝盖咻咻地中了两箭,被城民骂惨后,官府终于不得不跪下,灰溜溜地请求外援了。
    上京那边这才知道晏城出了这种大事。
    晏城是个小地方,没有懂得妖魔之事的高人。上京那边派了人过来,断言事出有异必有妖,这连续的惨案并不是人为的,而是妖魔所为。
    隔行如隔山,妖魔鬼怪还真不是自己能解决的晏城官府想明白后,就急匆匆地向这行业里的专家金光宗递了拜帖,有偿请他们出山除妖。
    那艘大船里,现在可就坐着这群高人哩!
    想象中的修道者应该是仙风道骨、鹤发白须的,昨日听说金光宗抵达了晏城,城民闻风而动,都涌到了街头去看,发现这群弟子,一个赛着一个的年轻俊逸,哪有什么老态龙钟的老头子在!
    不到一天时间,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得知他们今天会在乌苏江相聚,昨天没能看到他们的人,都跑到这围观来了。
    渡口也挤满了人,有人不慎被推搡了一下,手里握着的一个墨砚,眼见就要站不稳摔入湖中。就在这时,一只苍白纤瘦的手自后方轻轻地接住了墨砚的落势,让它不至于坠入湖中。
    那人的心脏放回原处,顺着那只手往上看,顿时眼前一亮。
    身后站着一个黑发蓝衣的翩翩少年,年约十三四岁的模样,眼如点漆,俊眉修眼,鼻唇线条明晰凌厉。这少年的身量颇高,接墨砚的时候,还稍微弯了下腰,只可惜肩膀并不宽厚,有几分少年人独有的单薄瘦削。
    谢谢这位小兄弟了。那人笑呵呵的,又自来熟道:你也是来看美人的么?
    接住了墨砚只是顺手而为,峥河不以为意地递回给对方,听到这句话,手却在空中顿住了。他眯了眯眼睛,反问道:美人?
    对啊,美人!那书生兴致勃勃道:昨日金光宗等人不是入城了么?旁人都说那里面都是年轻的公子。其实吧,他们都看走眼了。我亲眼所见,在一众男子里面,分明就有个姑娘在。
    说到最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那色眯眯的样子,和他一身装束不太相称。
    是么?峥河浅浅一笑,把墨砚递回给他,你的东西,拿好了。
    见峥河明显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书生略感无趣地接过了墨砚。看峥河往延伸向江面的石梯走去,他立刻提醒道:小兄弟,你往那个方向走,难道是想渡江?这个时辰,渡口可没有船只呐。
    书生的疑问,在下一秒就得到了解答。峥河苍白的五指拽住了旁边的绿植,转了转手腕,十多片的新绿叶片便被摘下来,躺在了他的手心。
    顺风飘散的叶片落在了湖面上,去势锋利,成为了峥河的借力点。只见他的靴子在薄软的叶片点过,如履平地,翩若惊鸿,片刻后就登上了湖心的船。
    书生目瞪口呆,这时,他的同伴忽然道:喂,快看你的墨砚
    书生闻声低头,这才看到,刚才还好好地被jiāo到他手里的坚硬墨砚,不知何时,竟然裂成了碎块,墨汁横流。
    不到两息时间,碎块就随着墨汁流下,轰然化为了藕粉。
    江心,船舱中。
    主座上,城官的身旁,坐着他穿金戴银的夫人。从落座后,她便不停以手帕拭泪,哭诉道:各位大人是来抓妖的,怎能qiáng人所难呢?小女命苦,绝不能再受一次惊吓了
    等她哭完,金光宗的一个弟子才苦口婆心道:夫人,我们并不是要令千金涉险,只是想与她见一面,了解一下当时的qíng况,哪怕以纸笔对话,也是可以的。
    妇人立刻怒而反驳道:小女遇事以来,天天以泪洗面,各位大人还要bī迫小女忆起当时的qíng景,这还不是qiáng人所难么?
    矮桌的一角,宁婧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眼前的瓷杯,澄碧的茶水漾着一圈圈的波纹,默默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的聒噪声涌入耳中。
    这一场拉锯战,已经持续一天一夜了。
    宁婧叹了口气,把杯中热茶一饮而尽。
    其实,当初知道自己要参与这段剧qíng时,她表面看上去很淡定,其实后背直发寒。唉,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那么多变态的妖怪?听描述都觉得心里发毛,若有别的选择,她肯定就甩手不gān了。
    偏偏,这又是个无论多坑都不能拒绝的剧qíng任务。再者,峥河要通过这次任务,获得一个重要道具,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说回这次的事件。近半个月的四个受害者里,其中一个正是官府老爷的闺女。同时,她也是唯一一个逃脱了死亡命运的人。
    说也是巧合,这位官小姐在被害当晚,正好约了qíng郎相会。反抗的动静惊动了躲在暗处的qíng郎,由此侥幸地捡回了一条命。被救下来的时候,她的脸皮已经被起了一半,算是毁容了,但好歹活下来了。
    单靠现在的线索,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一种妖魔在作怪。鉴于这位官小姐是唯一一个与凶手接触过的。若能得到她的协助,哪怕只是一些简单的描述,都能提供很大助力。可是,无论金光宗等人怎么说,对方就是不愿意松口。
    故而,宁婧都懒得làng费口水了。
    好在,这一次的行程里,她是唯一的姑娘,也不是年资最老的弟子。这种与官府打jiāo道的又臭又烦的工作,不需要她出面去做。她只要安静地坐在后排,当个吃瓜群众就行。
    初chūn时节,冰雪刚开始消融,天气还是很冷的。船舱内的暖炉放得不够,宁婧朝手心呵了口气,抖了抖。
    就在这时,一股寒风从侧后方chuī来,宁婧jīng神一振,转头看向那边。
    船舱的帘子被一只手掀起了,峥河轻手轻脚地钻了进来,反手放下了帘子,堵住了寒风,察觉到宁婧的视线,峥河抬头,朝宁婧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