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吞了一口唾沫,再次问道:“老婆婆有什么事吗?”
    老婆婆好似没有听到我的话一样,一直走到火堆边才停了下来,她艰难地抬起头,昏黄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神情跟她背上的那个女鬼如出一辙,强调怪异地扁嘴说道:“身上被淋湿了,我过来烤烤火,你们是外面进来的吧,山里不安生,不该来,不该来……”
    老婆婆的口音很重,我听得有些辛苦,但是大概猜出了她话的意思,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但是却依然防备地看着老婆婆背上那个女鬼,女鬼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瘆。
    杨薇和江珊都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我顿了一下,有些不解,这老婆婆虽然形态怪异,有些吓人,但是好歹是人,不明天她们怎么还是这么惊恐不安的样子。
    我正准备安抚几句,瞬间就反应过来,我忘记了骨雕,杨薇和江珊身上都有骨雕护身符的,她们是可以看到老婆婆背上的那个女鬼的,这也难怪她们这么恐惧了。
    老婆婆说完之后,就从背上退下一个背篓,我的眼睛一直都被她背上的女鬼吸引了,现在才发现她背上居然还背着一个竹背篓,她从背篓里边拿出了几个满是泥土的东西,然后丢进火堆里,又熟练地从旁边捞了几把树枝,折断之后,又丢进了火堆,顿时火焰高涨,但是我心中依然凉飕飕的。
    老婆婆加完柴之后,又从背篓里边拿出一个长柄烟斗,跟阮老头的那个差不多,她席地而坐,从火堆里边捡了一个燃烧的树枝,将烟斗点燃了,然后就吧唧吧唧地吸起烟来,淡定从容。
    火堆里不时传来霹雳巴拉的声音,气氛诡异到极点,我们三个完全被老婆婆这反客为主的气势吓到了,呃,其实主要还是被她背上的那个女鬼吓到了,我不知道这个老婆婆是什么来路,而且也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恶意,所以就没有轻举妄动。
    老婆婆一边抽烟一边打量我们,黝黑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她突然问道:“你们看得到阿花啊,奇怪,别怕,别怕,她不害人的。”
    杨薇一脸惊恐地问道:“老婆婆,你知道你背上有,有鬼啊?”
    我也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婆婆,要是她知道自己背上有鬼,怎么还任由这个女鬼骑在她的背上呢,心中很是不解。
    我打量了一下那个叫阿花的女鬼,这个老婆婆坐在地上了之后,这个女鬼就又骑在老婆婆的脖子上了,表情依然冰冷目木然,好像没有听到老婆婆的话似的。
    老婆婆活动了一下脖子,平静地说道:“阿花是我儿媳妇,是我害死了她,所以她就一直跟着我,要我还债,是我欠她的,我就任由她骑在我身上,没事的,不怕,不怕,她不害人的,你们怎么可以看得到她呢?”
    我见杨薇在揉脚,便将我的背包放着地上,让她坐在上面,江珊斜了我一眼,将自己的背包放着地上也坐了上去,我就没有那么多计较,直接像老婆婆一眼,席地而坐。
    杨薇将脖子上的护身符拿出来给老婆婆看了一下,老婆婆一脸恍然,连说难怪,不过却狐疑地问道:“既然有本地人送护身符给你们,怎么你们还到山里来呢,不知道现在山里不能进了吗?”
    江珊接口说道:“老婆婆,我们是过来找人,林志玲你知道吗,是到山里支教的老师。”
    江珊说完后,一脸希冀地看着火堆对面的老婆婆,其实我可以感觉得到,越是临近盘龙寨,她就越害怕,害怕她希冀的东西是假的。
    老婆婆听到江珊的话,并没有答话,而是一脸惊愕地看了江珊一眼,她将烟杆移开,将里边的烟灰都敲出来,然后从衣服口袋里边拿出一个小布袋,又塞了一些烟丝进去,又捡了一个树枝将烟杆点燃。
    江珊见老婆婆不应答,有些忍不住,便想开口追问,但是被我拦住了,不知道为何,我感觉这个驼背老婆婆有些不简单,完全是我的直觉。
    老婆婆浑浊的眼睛在我扯江珊的手上停留了一下,吸了一口烟说道:“不清楚,不过我有听说过盘龙寨来了一个大城市的女娃,帮忙照顾那些留下来的猴子,但是我没有见过。”
    听到老婆婆的话,我们不禁都有些失望,然后就都静下心烤火了,身上的衣服很快就干了,然后就从包里拿干粮出来吃,随便也递了一块压缩饼干和一瓶水给老婆婆。
    老婆婆连忙道谢,我见她脖子上的女鬼阿花对我的靠近完全没有反应,依然是衣服冰冷木然的样子,心中不由一动,对老婆婆问道:“老婆婆,你需要我帮你将这个女鬼赶走吗?”
    听到我的话,老婆婆的脸色顿时一变,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抹精光,冷冷地看着我,将我吓了一跳。
    不过老婆婆很快就恢复正常了,她摇头说道:“不要了,我都半截脖子快进土的人了,被她折磨了大半辈子,也不差这几年了,是我欠她的,她要我还债也是应该的,这么多年了,她既然怨气一直都没有消,那就让她继续缠着就是了。”
    被老婆婆拒绝了,我便泱泱地回到杨薇她们身边,但是心中却怪异不已,怎么会有人明明知道自己被鬼缠着却不以为意呢,而且这老婆婆的腰都被压弯了。
    老婆婆看着我笑了一下,她应该是想善意地笑了一下,对我表示感谢的,但是那个笑容却很瘆人,看起来阴森可怖。
    她嘶声说道:“难怪你们敢进山,原来你也有本事的人,不过你们还是不要久留,特别是不可以在外边过夜,早点出山的好。哎,这座山里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座山开始吃人了,好像是从那一年说山里有金矿开始的,从此这个山里就不太平了。”
    “金矿……”
    我和江珊面面相觑,这个山里有金矿的事还是第一次听说,我心中骤然闪过一道思绪,退耕还林,金矿,进山的人失踪,最后大家都不敢进山,一系列的事感觉都隐隐有某种联系。
    江珊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她应该也想到了什么,确实如此,古往今来不管什么诡异离奇的事,背后要么是有恩怨情仇,要么就是有利益纷争的。
    杨薇反应没有那么快,便诧异地问道:“怎么了?”
    我朝她摇了摇头,说没事,然后对老婆婆问道:“老婆婆,你刚才说的那个金矿的事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老婆婆正在用一个树枝在火堆里边拨弄,爬出了几个黑乎乎的东西,正是她之前丢进去的那几个满是泥巴的东西,她也不怕烫,捡了三个递给我们,我忙起身过去接过来,烫得我赶紧放在地上。
    老婆婆自个又拿起一个,用手一掰,那个黑乎乎的东西断成两截,露出白色的肉,一时香气四溢。
    老婆婆吃了几口之后,面露回忆地说道:“忘记了,那一年我好像才生我们家福生,你们也吃啊,这个是我们山里的野淮山,很粉的。”
    我见老婆婆吃得这么香,便也拿起一个,虽然还是烫,但是却还扛得住,也掰成两半,分别递给杨薇和江珊,杨薇早就拿出了纸巾,递了一张给江珊,包着野淮山吃了起来。
    我自己也剥了一个,吃了一口,果然粉嫩可口,边吃边问道:“那福生大哥现在多大?”
    老婆婆怔了一下,语气伤感地说道:“死了,死了差不多二十多年了,我儿死的时候才二十五岁,哎,造孽啊,阿花就是福生的婆姨,你现在明白了吧。”
    我顿了一下,忙向老婆婆道歉,但是老婆婆却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却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吃着淮山,一会儿就将面前的野淮山吃完了,她将我们给她的压缩饼干和矿泉水放进背篓,然后弓着身子站起来,一副准备要离开的样子。
    外边的雨依然很大,没有停歇的意思,所以我对老婆婆突然离开有些不解,但是依然站起来送,杨薇和江珊也都站了起来。
    我问道:“老婆婆,雨还没有停呢,你要不等雨停了再走吧?”
    老婆婆背好背篓,边走边说道:“雨马上就会停的,我走得慢,要早点走,不然天黑前到不了家。”
    我看了一眼山洞外的雨幕,心中莫名一动,说道:“老婆婆,要不我们跟你一起走吧。”
    老婆婆停下来,转头神色怪异地看着我们,背上的女鬼阿花自然也看向我们,不过一直面前木然的阿花面上居然流露出一抹阴笑,看得我心头一惊。
    老婆婆摇了摇头,嘶声说道:“我们不同路,你们去的是盘龙寨,千万不要在外边过夜,切记,还有,山里不是久留之地,你们最好赶紧出去。”
    老婆婆说完,就步履蹒跚地走进大雨中,我们目送她离开,最后看着她消失在雨幕之中。
    听着老婆婆的话,我心想我们要不要也提前上路,王教授和这个偶遇的老婆婆都叮嘱我们不要在外边过夜,恐怕预防的应该就是昨晚看到的那些阴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