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

  “他当真要插手春闱?”李承沣问。
  穿堂风涌进大敞着的殿门,空气里带着丝丝缕缕的甜腻,宫中的花开了。
  每年宫中的花都开得比外面早些,果真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习惯真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闻着宫里微醺的甜美,唐聿无端地思念那一抹无影无形又如影随形的幽冷。
  李乘沣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黄花梨的台面发出有节奏的闷响。
  “许不是插手,萧远只说他会关注今年春闱。”唐聿补充。
  “呵。”李乘沣轻笑。“今年开恩科,正是给朝廷补纳新人的时候,原先那些个老人儿彼此之间盘根错节、互为姻亲,他想要撬动委实需费些脑筋,不如釜底抽薪,培养一批干净人,顶替了他们的职权。”
  唐聿一向是认同李乘沣的想法的,毕竟当年念书时自己只顾着想法子捉弄先生,远不及这个小太子用功勤奋,只是跟在萧远身边久了,思想上难免染上了那人的习惯,他开始觉得李承沣所言,也许并不实际。
  “若是培育新人,必会分走老人的权势,他们如何肯让?原本朝中左右两党互有胜负,这么一来那些既得利益者不是全然倒向了右相,出入仕途的懵懂新人只会填词作文,又如何斗得过抱团取暖的老狐狸们?如此,得不偿失啊。”
  “哦?那景琰有何高见?”李承沣反问。
  “臣胡乱说的,哪里懂得这些。”唐聿赧然。
  李承沣从座位上走下来,拉住唐聿的手,亲切道:“景琰不必顾及,有什么想法只管说与朕听,集思才能广益。”
  那双手的主人好像长高了些,头戴着沉重的冠冕也能挺得很直,繁复的坠饰垂下珠帘,将年轻的面目笼罩在阴影之中。
  花雨落下的时候,唐聿离开宫门,错身之间张甾形色匆匆地走进来,起风了。
  唐聿猛然间发现,李承沣曾多次召唐聿和张甾入宫,两人却几乎没有同在一个屋檐下了解过对方皮囊之下流转着什么心思。
  转眼间,春色未央。
  京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比平日里多了许多书生打扮的男子招摇过市,道旁的茶馆里说书人唾沫横飞,捧着书本的青袍小子瞪大了眼睛坐立不安。推着小车的商贩揭开热气腾腾的蒸笼,白雾氤氲中麦香混杂着时蔬的清新,酒楼中飘出小二高亢的吆喝。高阁上的姑娘推开了整日拴着的木窗,风流倜傥的浪子骑马倚斜桥,笑看对岸满楼红袖招。
  春闱。
  茶楼酒肆爆满,有的人家早早顶了二楼的雅座,隔着喧嚣可以遥望宏大的金榜,有的人只好畏畏缩缩的走出栖身的旅店,收拾立整青袍发带,自去人群中踮起脚尖,心惊肉跳地细数有没有熟悉的名字。
  唐聿笑着闷了一口酒,笑命运颠倒众生,也笑自己无事非要瞎凑热闹。这下可好,楼下被拥挤的学子亲属围了个水泄不通,只好枯坐在楼上一杯接一杯。
  好在,天朗气清。
  “中了!中了!”
  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喊,有小厮奋力挤出人潮,逆着人群一路跑上街角的酒楼,端着盘子飞奔的小二咧开善意的笑脸,看他喘着粗气站在一屋子钟鼓馔玉之中。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少爷高中啦!”
  汗巾在辗转腾挪之时早已凌乱不堪,晶莹的汗珠从头顶流进同样晶莹的眼睛里,小厮毫不在意伸手一抹,掌心向上接住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晃晃悠悠、金石乱响。
  旁边另一户人家伸长了脖子,半晌没见着自家小厮传回喜报,只好眼热地同众人一起向蟾宫折桂的骄子道喜。
  穿金带银的富商果然出手阔绰,大喜过望地命厨下将菜单上所有的招牌统统烧来,大喜的日子他要宴请酒楼里所有的食客,挥金如土仿佛已经看见自己住进官宅的模样。
  唐聿坐在角落里暗笑,不多时桌上也被小二堆上了些鸡鸭鱼肉。真是稀奇,唐小爷有一天也能吃上商户请的酒席。
  “劳驾。”唐聿抓住了脚不沾地的传菜小二,“帮我去看看榜,今日的会元郎是何方才俊?”被屋子里的冲天喜气沾染,唐聿也难得起了好奇的心思,虽说春闱之后还有殿试,今日欢腾明日流落边远郡县一辈子挨不出头的小官也是有的,但唐聿无端地就是觉得,力压天下举子的才俊,定是俊秀非凡。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唐聿印象中打马游街的风流少年,定是爱穿一身张扬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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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闱 (x)
  拉动内需(√)
  唐聿:打马游街的风流少年,定是爱穿一身张扬的红色。
  萧远:?勿c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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