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说什么,阿琼都已经死了,你竟然还这么骂她。死者为大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群里的青年小伙子眼角带着眼泪,愤怒地盯着沙弥香,好像沙弥香就是杀害了那个女孩的凶手一样。
    人群哄哄闹闹的,全是在指责我们三人的话。真是好笑。我气愤不过,正准备开口,木娘子忽然把她的葱段手指放在了我的嘴边。
    “小姑娘就要有小姑娘的样子,别去干预大人的事儿。”她笑着从我身边走过,明明是一副我只是走走路的样子,可是她每走一步,那个领头人就退上一步,最后一群人就像是被赶鸭子一样,全都挤在了房间的门口。
    木娘子转头冲着沙弥香眨了眨眼睛,沙弥香立刻把屋外面唯一的一颗脑袋当做皮球一样,踢进了房间里,正好落在几块尸块的中间。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外面的村民。
    “村长,妈妈,我冷。”站在人群后面却相当于站在门边的一个梳着花苞头的小姑娘忽然出声,抱着自己的母亲就哭了起来。
    小孩子敏感,自然是对邪气有着天然的反应,一村子人都感到了恐惧,一些站在门边的人统统都往两边撤去。
    “这群人真是可笑。”我和沙弥香咬耳朵说道。
    “这可不是,还说什么死者为大,他们不知道小爷做鬼已经很多年了么。要论资排辈,小爷刷他们村姑娘十八条街。”沙弥香眼里满是不屑,他根本就不隐藏他对于这帮不速之客的厌恶。
    木娘子终于开口了。她指了指通红灯光下的房间,我这才发现那双龙凤红烛早就已经熄灭。
    “你们不进去给你们村的姑娘收尸吗?尸体碎成这样,怨气可是很不好处理的。”
    村民们推推嚷嚷,刚才大叫着的年轻人满头是汗,他怒气腾腾地扫过我们,也扫过那帮不说话的村民,“阿琼是为了我们村才遭受到这样的痛苦的,你们连收尸都不愿意吗?好,你们不愿意,你们不愿意,我去,我给她收尸!”
    “阿晨你冷静一点,现在不是给阿琼收尸的时候,我们应该先请木娘子查出谁才是杀害阿琼的凶手。”村长拦住那个叫阿晨的年轻人,给我们投来一个歉意的微笑。不过在我看来,这不过是面目可憎的炫耀。
    “村长,你到底是不是阿琼的阿爸!”阿晨推开村长的手臂,又被几个年轻人逮住,束缚着手脚和嘴巴,给捂到人群中间去了。
    “这可真是一场好戏。”木娘子突兀地拍了拍手,没有用几分力道,可是我却偏偏听得异常清楚。
    “你们不知道这里是半步多么?离阎王殿也不过是一步之遥,这里来往的人,大多数可都是可以见鬼的。我们不说话,村长你有提过你们村的神婆,那就请你们村的神婆出来请出那个叫阿琼的女孩子的鬼魂,来说清楚到底是谁谋害了她啊。你们放心,所有祭祀招魂之物,半步多出了。”
    找你们自己人来招魂,这下你们总没话说了吧。毕竟是你们口口声声说要先找凶手,连给女孩收尸的时间可都吝啬的。这种手段在人类世界或许是一场怪谈,但是在半步多,这个充斥了人鬼神的地方,谁敢说荒谬。
    况且……我的眼睛往房间里瞟了瞟,这个女孩的鬼魂,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有人拘魂,而且,空气中飘来一股怨气的恶心味道,和女孩的脖颈处传出的味道如出一辙。
    凶手,就在这村民之中。
    村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阿晨还要差。他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声音。那声音尖锐到有些刺耳。
    “木娘子,神婆在与河伯交流完之后身体一直不好,现在还在家里修养,你又何必一定要她老人家出来请魂。我家的姑娘,我做主了!”
    现在又变得如此“无私”了。呵呵。我朝着那屋子望了一眼,那个女孩的脑袋好像动了一下,那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天花板,没有朝着外面了。
    “沙弥香,刚才那颗脑袋是不是朝向我们的?”我指着脑袋问一旁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沙弥香。
    沙弥香把手里的花枝放下,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我只是把它踢进去了而已。没事的,木娘子在呢。她木水心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理解错意思了。我真的不是在害怕啊。我放弃了和沙弥香鸡同鸭讲,反而转头去看此刻脸上还看不出喜怒的木娘子。
    听见村长的话,木娘子挑了挑她的唇角。从眼神到整张面孔,都没有笑意。
    “你做不了主,因为你没办法通灵。神婆是在你们村里是吧,我知道你们那个村的位置,要不要我派人去把你们的神婆请来?正好我认识黑白无常,他两都在外头奔波呢,他们肯定很乐意帮我的忙,把你们村的神婆也带回来。”
    黑白无常哪里是能带人回来的,他们带回来的,可就都是人的魂魄了。神婆就算寿命未尽,但是看着木娘子这笃信而不在意的模样,只怕是也可以瞒过阎王。区区一个小小的鬼魂,掀不起大风大浪。
    村长也是想通了此中的关节,他的脸色由煞白转为如同死人一般的青白,“不不,你不能这样。神婆的命数未尽,你不能这样。”
    “能不能这样,你说了也不算,是你们去请,还是我请人去请,村长,你可要想清楚了。”木娘子望了望黑漆漆的天色,又低头看了看这木质楼梯走廊外的空中花园,“快到大家都热闹起来的时间了,村长,能不能痛快点?”
    木娘子好帅。我眨了眨眼睛。
    “觉得木水心很厉害?”沙弥香把花枝塞进我的手心,黏在我手心的彼岸花非常欢快地动了起来,抱着那花枝不肯放。“你以前比她更厉害,要是出了事,根本不需要解释。”
    “所以,我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低头摸了摸彼岸花。都说彼岸花和它的叶子是一对恋人,它们相隔两岸,遥遥相望却不能在一起,如今,我握着光秃秃的花枝,却受到掌心花朵的如此喜爱,想必传说也有它的道理。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过些时日我再和你说。魂魄残损是其一,但是还有其二。好了,你再看看那颗脑袋,看来她真的是患上神经病了,一颗从脖子上掉下来的脑袋还这么活泛,是不是嫌自己过得还是不够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