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管家是什么时候到的医院,他笑眯眯地给我打开车的后座的门的时候,我抖了抖。
    有一个神出鬼没的管家真是一种心塞的体验啊。
    我老老实实得坐到了后座,车子开动的时候,余江蓠坐在了我的旁边。
    “池浅。”他的眼睛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却叫了我的名字。
    “啊?”我也学着他去看外面的样子,结果是一堆高楼大厦,是不是余江蓠眼中的风景和我眼中的风景不一样呢?
    “我刚才去地府查了一遍。”
    余江蓠这么厉害,一个鬼魂还能自由出入地府?他真的只是一个刚死了不久的鬼魂么?什么时候新鬼都有这么厉害和深沉了?
    我满脑子都是问题,但是我知道我问了,余江蓠也不会回答,那倒不如都不问,免得我们两个尴尬。
    “所以呢,你查到了什么?”刚才我等电梯的片刻时间,他竟然做到了地府的一个来回,我真的好奇余江蓠看到了什么。
    “胭脂的父亲,是一百年前胭脂豆蔻共同的父亲。你的舅舅,是百年前抢劫了出嫁的豆蔻的盗贼。一切都是天意。”
    所以说,百年前,那位父亲把爱全部给了豆蔻,百年后,这份迟来的爱又被还给了胭脂。百年前舅舅抢劫了豆蔻,豆蔻死亡,盗贼是欠豆蔻的,但是豆蔻是欠胭脂的。所以百年后,舅舅疯狂地爱上了胭脂。
    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余江蓠,那么天,是什么呢?”余江蓠和沙弥香都讲天道,我们从小听说一切自有天意。那么,天是什么呢?
    “呵。”余江蓠的笑容里带上了深深的嘲讽,他像是知道些什么,但是当看向我的时候,那种尖锐被他隐藏了起来,可我就是猜得到。
    “池浅,如果你愿意,你就是天。”
    我嘴角抽动,算了,我可没有那种雄心壮志,说好了就做社会的一颗小小螺丝钉,我就不会想着要去拉动操纵杆。
    余江蓠见我没有说话的兴趣,也就没有说话。余江蓠本来就不是一个话多的鬼,我又不想说,大家都沉默了一路。
    我去了八卦超市站了半天的班,随后就回了余家。余妈妈和余奶奶依旧很热情,我吃过晚饭以后回到房间里,余江蓠正好在房间里等我。
    “池浅,符咒你已经学了很多,我们今天开始学习别的东西。我要教你的是相面。”
    “就是看别人的脸来推测吉凶?”
    “也可以这么说,但是你也可以不看别人的脸,看手看脚,不管看哪里,只要相面的技巧学会了,那么就没有问题。”
    “可是我记不住啊。”这种东西就是要看书看脸,要强大的记忆力和天赋。我自认为我没有。况且,一个人的气运,我可以看他头顶的颜色,没必要再专门去学相面。而且我以后又不想做个神棍,学了这些东西,有什么作用呢?
    “你记不记得住是你的事,我教不教是我的事。”余江蓠在教导东西的时候特别冷淡,几乎是没有感情的样子。他手上拿着一本书,对着我说道,“通过人的五官,你可以看见……子女宫,父母宫……”
    我缩了缩脖子,拿出上高三的劲头,跟着余江蓠的思绪下去。
    午夜十二点,余江蓠的课终于结束。我听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这种要仔细观察的事情真的不适合我。余江蓠大概是看我是真的学不进去,他手中的书在掌心转了一圈,然后消失了。
    “池浅,看来你真的不适合这一门学问。不学就不学了吧,我下次教你些别的。”余江蓠感叹一声,整个身体就在话语中渐渐变得透明。
    教些别的,呜呜呜,难道我要往一个神棍的路上越走越远了吗?听说这个圈子的竞争也挺激烈的,而且还有真假之分,光是听听想想就觉得可怕烦躁了。我抱着满肚子的遗憾和感慨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不管昨天多么沮丧,今天依旧满血复活。余江蓠说过的,学不会的就不要学了,浪费时间。
    我对相面这门技术,算是彻底放弃了。可是,待我真正准备放弃的时候,到我面前来的一个大妈让我蹙起了眉心。
    我一边挑拣着大妈购买的东西,然后一边趁人家不注意的时候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按照我以前的习惯来看,大妈头顶黑雾,最近恐有灾难,黑中带红,只怕是血光之灾。而按照昨天学习的还没有忘记掉的东西来说,这位大妈嘴角下垂,可见心思不畅。肤色暗淡,最近的日子过得不如意。最重要的是她的子女宫塌陷,家里的孩子一定是出了问题。
    我多看了大妈两眼,大妈就发现了。她朝我看看,眼神犀利,但是没有生气,只是催促我,“小姑娘,你快点,我急着回家。”
    说话有气无力,气血不足,问题大了。要是还是要拖下去,这位大妈家里的灾祸,也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说句不中听的,直接把人逼死都有可能。
    “大妈,一共一百七十六块三毛,有会员卡的话请出示您的会员卡,您是刷卡还是付现金?”我犹豫了一下,接过大妈的现金和会员卡之后,一边找零一边和她说,“大妈最近家里有事吧,尤其是孩子方面,您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必要的时候,您还是需要一个大师。”
    这位大妈垂了垂眼皮,终于是把原来犀利防备的眼神收了回去,“小姑娘,别人家的事情,你少管。这里是八卦超市,但是你一个小姑娘,也不要冒充大师。我们家……”她犹豫了几分,但是大概是不想被我看笑话吧,还是嘴硬地说道,“我们家还没有可怜无助到要请大师的地步。”
    呃……大妈这话说得直接,我被堵得无话可说。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一不小心就把人家当成了小白鼠,也许是成功了,但是我也感觉抱歉,帮她装好了东西以后,我把找好的钱递给大妈,“收您两百元整,找您二十三块七毛,欢迎下次光临。”
    我的神啊,这大妈真可怕。大妈走远了以后,我摸了摸我的脸。我那张充满了胶原蛋白的年轻的脸,都快尴尬地笑僵了。果然是要听余江蓠的话,我在这方面没有天赋,平时不要多管闲事么。
    大妈走了以后,我就换了班,余江蓠这时候刚好出现。他的略带打量的眼神划过我的脸颊,忽然就略略勾起了那张抿紧了的唇。本来就长得无比俊美,平时说着笑话也不苟言笑,这一骤然的微笑让我的大脑当场罢工。
    “池浅,你的口水……”
    我流口水了?我抬起衣袖就往自己的嘴边上擦,找面巾纸?找什么纸啊,还不如抬起手来得方便快捷,反正这一身我一会儿就会换掉。不过我的口水呢?
    哦,口水在我的嘴里,没有流出来!
    “余江蓠,你又耍我!”我气急败坏地盯着余江蓠,看上去那么正经的鬼,怎么就这么胡话连篇。
    “我说什么了。”余江蓠转身又去摸了摸超市中间的地藏王菩萨。“池浅,我劝你还是先翘班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