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之日,朝拜过皇室列祖列宗,还有正式上封号赐封邑,一整套流程下来,锦荣也有些疲乏,深觉得她掌权时,简化众多礼节真乃明智之举,这种事经历一回就够了。
    期间皇后太子都盯紧了每一处,小到容易被人动手脚的公主礼服,深怕有淑贵妃的暗手。虽说,朝堂之上杨丞相几乎被太子压的死死翻不了身,但淑贵妃在后宫经营多年,连皇后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依附于她。
    好在,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礼一成,锦荣就是本朝正统的章明帝长女,享有封号和封邑的荣宁公主了。
    这种身份的证明,代表着日后哪怕是降罪,也需经过宗人府,皇族犯法,不可动刑,罪重不过圈禁或贬为庶人。
    锦荣倒是没怎么记,谁让教养嬷嬷天天在她耳边念叨。
    皇儿,到朕身边来。章明帝眸中透着满满的慈爱。
    目睹这一幕的大臣们都感叹于陛下对这个长女的宠爱,陛下左右尊贵,除了皇后和太子无人能坐,今日这样庄重的日子上,陛下此举足见爱女之深。
    淑贵妃气息也是微微一滞,按住了旁边欲发作的华凤公主。
    锦荣闻声抬眸,看到章明帝面相,却是心中一惊,回光返照之像。
    坐在章明帝身边,能将殿下众人面貌神情皆收入眼底。她虽暂失了测算天机之能,但也能察觉到今日不同,包括她的母后和太子兄长,恐怕也准备了许久。
    罢了,和她终究关系不大,何况,他们不愿她被卷入这浑水之中,她当作不知便可。
    京城果然是藏龙卧虎,繁华灵秀之地。沈世襄摇着扇子,颇为神采飞扬道。
    看来世襄你是乐不思蜀啊。宁希濂没好气道。
    沈世襄扇子一收,或许这也是你我一展才华之地。
    两人注意到京城内街道多处悬挂彩灯,缀红穗,人也格外多些。
    宁希濂疑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你不知道么?沈世襄讶异道,是阿荣,哦,不对,该称荣宁公主受封的日子,宫中大宴,外面也不设宵禁。
    不过几日的时间,再听到这个名字,宁希濂仿佛隔了很久远的时光,经沈世襄一解释,宁希濂也明白了今晚外面这些热闹的缘由。
    可惜没能对她说一声恭喜。他微微叹道。
    沈世襄爽朗笑道,总有机会的,反正都在京城。
    在坊市里逛了一圈,沈世襄提议去城楼上观赏,京城万家灯火,我还未曾一见呢。
    想必定是令人惊叹之风光。宁希濂欣然道。
    两人却未想到,风景没看到,倒是看见了一个本不应该在城楼上的人,锦荣。
    只见一身绣着金线的锦衣,束玉发冠,好一副风流贵公子的模样。
    沈世襄张口半天也不知说什么,锦荣身侧的数名侍卫走上前,欲对眼前面露惊诧似是知晓公子身份的人出手,以免危及公子安全。
    却被锦荣拦下了,
    无妨,认识的人。她淡淡道。
    你怎么在这里?沈世襄都感到有些荒唐,堂堂的荣宁公主,不在宫宴上受万千尊荣,怎么扮成男子微服跑到这了。
    相较于被吓了一跳的沈世襄,宁希濂淡定多了,似乎毫不意外锦荣这不同寻常惊人之举。唯一生出的念头就是,阿荣姑娘的男装也好看极了。
    锦荣勾唇一笑道,和你们一样,来看京城风光的。
    沈世襄一噎,话说的让他不好辩驳,而且这里人多口杂,也不方便问。
    不想锦荣又笑道,我的府邸也已经挑好了,当初之约,不如今晚就兑现了吧。
    沈世襄还想故作矜持,但那些随行的侍卫就盯的他说不出话来,至于宁希濂,早就跟着锦荣走了。罢了,定要好好吃回来才行。
    于是,半个时辰后,三人就在公主府里吃起了披霞供。
    你还没说,这样的日子你怎么从宫里跑出来了?吃了会热乎乎的肉,沈世襄也随意多了,问起他之前很好奇的事。
    锦荣随意道,这宴也不是给我设的,我待着也无趣,跟父皇说了一声就出来了。
    母后和太子也没拦她,还派了不少侍卫随行。至于宫宴上的朝臣家眷会怎么想,那就不是她会理会的了。
    你还真大胆啊,倒也没怎么变。沈世襄抽了抽嘴角,想起过往的相处,是没变。
    宁希濂却注意到了锦荣说的前半句话,目光微敛,望向她,宫里有大事发生?
    难怪一路行来,公主府的守卫似乎过于森严戒备了些。
    没,不过应该快了。锦荣从锅里捞了一根青菜,随口道。
    淑贵妃杨丞相的临死挣扎,绝处反博一击就在今晚了。
    谁让杨丞相已经被太子逼到死处了呢,和红罗教勾结,暗中支持,排除朝堂异己,光是第一项,就足以杨家满门覆灭了。
    皇后和太子虽没告诉她,但不代表锦荣一无所知。
    所以她也更放心,今晚的赢家已定。
    和你们说说也没关系,和你们也有点关系。
    锦荣唤来一侍女,打开她手中的锦盒,取出里面的手谕来,递给宁希濂他们,打开看看吧。
    沈世襄:说好的宣读圣旨,要摆香案,三叩九拜呢,弄得他一点都紧张不起来了。
    从六品侍郎中,从六品轻骑都尉宁希濂展开手谕,念出了上面所写圣旨,竟是对他和沈世襄封赏官职。
    沈世襄也看了一遍,确认是玉玺所印后,忽然有种被天上的馅饼砸中的感觉。
    他其实对仕途没什么兴趣,只是想和宁希濂争一个状元而已,结果现在还没科考就已经当官了。
    他爹现在还是个五品呢,虽说他这空有爵位比不得通判的实权,但说出去也是值得炫耀的事,每月还有俸禄赏赐。
    锦荣解释道,希濂在清剿红罗教一事上立功,俞将军在折子上也写了,这封赏也是应得的。
    那我呢,我也没立什么功吧。沈世襄摸了摸鼻子,宁希濂跟着俞将军到处跑时,他还在沈府养伤呢。
    锦荣笑眯眯道,你不是救驾有功吗?我特地向父皇讨来的。
    我那是随口说说的。沈世襄讪笑道,又忍不住道这不会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
    锦荣面无表情道,你们要自比鸡犬,我也不介意。
    宁希濂下意识拉着椅子和他隔开了几步。
    锦荣又道,这东西本来就是要给你们的,用处不大,但暂时能保命。
    宁希濂心下了然,红罗教一事牵扯甚多,他和沈世襄二人初来,不过一小小学子,但若有了皇帝亲下的封赏手谕那就不同,官位虽低,但代表的意义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