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并没有急着露出口风,只是平日里留了个心眼,听到有关的人和事就稍稍多问一句,不会显得突兀又能将人打听清楚。经过王春花和张冬梅的事,她深信人不可貌相,也不再贸贸然说谁好了。
    而庄父那里也多了很多打探口风的人,譬如说你家娃订亲了没有,什么时候喝你家喜酒,要是庄父回一句还没有,后面就是一堆替他着急的话,然后再借机提出自家哪个亲戚的侄女、外甥女正好也在物色对象,诸如此类。
    这天,庄母在院子里糊鞋底,隔壁村的王媒婆突然上了门。
    哟,您老怎么来啦!庄母起身想要招呼,被王婆摆摆手制止了。
    王婆说:你归你忙,我就来问问,你家儿子可有对象了说着她自个拉了把凳子坐下,目光不经意扫过庄母手里的活,嘴角多了几分笑意。
    这个时候人们穿的鞋子大多是自己做的,而做鞋最重要就是鞋底,鞋子经不经穿、耐不耐磨,就看鞋底做的好不好。
    做鞋底的第一道工序是糊袼褙,先是把各种碎布料和旧衣服收集起来,其中旧衣服也要剪成布片,然后用一块比较结实的布料做底子,把碎布料用浆糊拼成一大块,其中布料之间不留空隙也不能重叠在一起,而为了节省布料,通常会根据要做的鞋子大小来确定它的形状,然后一层布料一层浆糊,通常糊上四五层就可以放太阳底下去晒了。
    接下来就是纳鞋底,过个两个大太阳,袼褙就干透变成了一大块很硬的布,然后根据鞋样子剪下几块一模一样的,白布包边后,把它们用针线紧密的缝合在一起,俗称的千层底就做好了,当然这道工序要花很多时间和力气,细密的针脚将决定鞋子的寿命。
    王婆见庄母做的袼褙又大又好,心里就跟明镜似的,别看只是些碎布和旧衣裳,很多人衣服都没法补了还在穿,能有余力做那么多双鞋子,日子也苦不到哪里去。
    这个时候姑娘嫁人,讲的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物质条件才是第一位,爱情是什么,能吃吗
    庄母听她这么问,哪里还有不懂的,忙笑着应道:我家那小子成天就知道干活,跟他说吧,反过来让你别急,也是叫人操心得很。
    王婆一听有门,立刻接口说:这哪是哪呀,你家儿子一看就是个能干的,这么好的小伙哪愁没有姑娘喜欢,我看啊,这十里八村的姑娘,没几个不中意他的。
    庄母听得乐了,虽然知道王婆是夸大其词,但谁家父母不喜欢听人夸自己的孩子,她就觉得自家儿子是百里挑一的好,必然也要个百里挑一的姑娘才配得上。
    王婆探过口风就走了,而庄母也不着急。
    果然,两天后王婆再次上门,这一回她给庄母提了两个姑娘。
    先说的是隔壁村的村花,家里有一个弟弟,其余三个姐姐已经嫁人,而她本人长得十分水灵,家里地里都是一把好手,今年刚好十八岁。
    庄母听了王婆的话,下意识皱起了眉:您老说的是张翠花吧
    你认得王婆立马堆起了笑容,兴致勃勃地说,这姑娘是真能干,做起活来不输男人,性格也好,你说一她不说二,而且啊
    不等王婆继续往下说,庄母就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还有个姑娘是
    王婆以为她要比较,立刻接口说:那姑娘隔了一个村,是乔家的二姑娘,叫乔秀兰,今年刚刚十六,家里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姐姐已经嫁人了,哥哥年前也娶了媳妇,她家里就想给她找个和善的人家。
    庄母听着点了点头,又问:这乔二姑娘秉性怎么样
    秉性当然是好的!王婆笑盈盈地把那乔二姑娘夸了一回,但话锋一转又提起了那位张翠花,其实比起来,那位翠花姑娘更能干,而且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能干、好生养,就是这会女孩子最拿得出手的资本,也是一般人家娶媳妇最看重的一点,作为媒人王婆深谙此道,她这次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促成张家的亲事,至于那乔家姑娘只是顺带。
    然而王婆看透了一般人的心思,却没能猜到庄母的想法。
    庄母多多少少了解自家儿子,这从他对两个妹妹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一二,他时常教两个妹妹要有自己的主见,爱护家人的同时也要爱护自己。如果她没猜错,庄熠绝不会喜欢张翠花这样的姑娘,更别说那姑娘家里还是个坑。
    想到这,庄母对这位媒婆就有了几分不喜,毕竟是一个村的,对方应该比她更了解张家人。据她所知那张翠花本人确实很能干,说她不好也不对,可一个人连半点脾气都没有,可以任人揉扁搓圆,又怎么当得起一个家里的女主人,而且她那三位姐姐嫁人后没少往娘家搬东西,她张翠花会例外吗
    庄母已经吃够了庄父的苦,不想后半生再来一个讨债的儿媳妇,于是她委婉道:那张家姑娘我见过一回,人是很能干,可我家庄熠看着比她还小,两人站一块跟姐弟似的,恐怕不太合适。
    王婆愣了愣,赶忙说:怎么会呢,那姑娘才十八,你们庄熠二十不是正好吗
    什么正好一道声音突然横插进来,却是庄熠带着两个妹妹提了一桶鱼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