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国主一句话,我等立即指哪打哪儿,虽万死而尤为未悔!我们北人都是有血性的好男儿,从不怯战!有人拍着胸口如此保证道。
    意沧浪徐徐道:朕要大家班师回朝,乃是出于以下几点考量。其一,我乾元与他南魏两者兵力皆无绝对优势,我乾元儿郎纵然骁勇善战,以一当十,但论及持久消耗,却是南魏更胜一筹。他南魏人多兵杂,我北华的男儿却要宝贵许多,纵能以一当十,朕却不愿意每每将他们对付在这些散兵游勇上。与其继续相持徒增消耗,不如先休养生息,以逸待劳。其二,今次之溃败本不应有,死伤的士兵更令朕心中痛惜朕要,下罪己诏,昭告万民,立碑于前,时时自省,以免日后此过再犯。其三
    什么!
    国主无需如此!
    国主何苦呢!
    臣子们闻言脸色一变,万万没想到国主竟然当真如此痛心疾首,再不思议的同时,却也为国主的体恤而感动。
    但意沧浪并不理会他们的劝阻,淡淡道:其三,常年征战,乾元需要消化那些新晋臣服的土地、族民,不如以此为契机,整顿内务,以其来日重整旗鼓!
    好!
    听到最后四个字,个性直率的军士们才觉得爽快了!果然国主就是他们的国主,就算冷静了、睿智了,也绝不会变得像南人国主那么懦弱猥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他们当然明白,如此一想,竟都是眼神炽热,摩拳擦掌鼓足了劲。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干净利落地定下了,几乎就在命令下达的那一刻,早就习惯了战时状态的北华士兵熟练地收拾起了东西,一小部分人留下来戍守边疆、一部分人负责收殓骸骨种种忙碌,不一而足。
    然而在此过程中,国主的雷厉风行却也渐渐在军队中流传,更包括他带领那两千人杀出十数倍于己的包围圈的英勇事迹。
    勇于直面错误,却不过度沉湎;吸收南人长处,不忘北域血仇!
    不少为家中支柱的男儿,听闻国主下令从今起要重金抚恤死伤残者家庭,更是感激涕零。
    怎么看,国主都是无一处不好的真正顶天立地伟男子!
    于是,老臣们原本设想中的,因兵溃而引发的人心忐忑,竟是还没发生便被消解于无心,反而因为共同的目标,令乾元军民上下共志成城了。
    而此时,快要在房间传说的神化下成为乾元之光的荆九韶,不,意沧浪,一边任由医师给自己拆线检查伤口愈合的情况,一边听着军制改革后新设的参谋司舍人汇报战后分析,听到一半,忽然打断说:
    所以你们的结论,便是这一阴谋,乃是那晁衍之的策划
    是。晁衍之是南魏第一武将,战力极高。不过数年,便以寒门出身爬上北疆大将军的位置舍人见国主挑眉,眼有怀疑之色,连忙解释道,国主不知详情,这南魏官官相护,上下勾结,世家势力盘根错节,与我们乾元唯才是举的做法截然不同。寒门出身,就是说家里没人做官,这样的人晋升十分困难。
    他还想说,然而意沧浪一摆手制止道:晁衍之是吧!他闭目想了想,荆九韶勇武好战,自然不会对这种传说是一国最强武力的人忽略。他略一搜寻,果然荆九韶对这个名字有影响,却想不到脑海中浮现了一章略有些眼熟的脸。
    他仔细一想,却笑了:不可能是他。
    舍人愣了。
    意沧浪哼笑一声:我与此人已交过手,也不过是矮个里拔高个,一个有两下子功夫的莽夫罢了。论武力,他非我一合之敌,论心气,更远不是能设下这等计谋的人物。你们再去收集资料,查出来北疆这段时间来了谁走了谁,掘地三尺都要把那背后之人给我揪出来!
    他语气不显山不露水,却莫名让舍人听了一抖。
    旁听的臣子中有人蹙眉辩驳道:南人向来狡诈,他们有一种说法,叫扮猪吃老虎,或许那不过是
    意沧浪懒得听他再叨叨,顺手将桌上一份奏折丢到他面前:你看看这个,再想想这是不是那个晁什么的能想出来的手段。
    那臣子打开奏折一看,说的是近日以来,不少新被征服的部落族民都受到佛祖开悟,变得温顺驯服,乾元境内因此械斗冲突都较之以往减少了不少。
    这这是好消息那臣子有些懵。
    意沧浪心中一叹,就这些耿直的傻脑筋,还都是整个北域最有文化的一群文臣
    真是傻得可爱。
    是个好消息,意沧浪无奈道,不仅如此,各地的僧人还在劝说那些族民归顺乾元的同时,取得了诸多北华人的好感,不过数旬,剃发出家的僧人数量便翻了数倍。相信你们不少人家中也请过法师来讲法罢。
    这就是乾元这些傻脑筋最让人无奈的地方了。北域因为地理条件,以游牧民族偏多,文明开化程度不高,即使是最强大、汉化程度最高的北华一族,乾元建国也不过百年。这些热血耿直的族民在冲锋陷阵时一往无前,可对信仰也怀揣一种天真炙热的信任。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也没人想要改变的从上到下都这么天真可爱NAIVE也是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