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安感受到的杀意,实际上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他甚至不是这股杀意主要攻击的对象。就在那一刹那,沈姌整张脸瞬间苍白,额头都沁出冷汗,甚至郁红涛都有所感觉。
    可沈姌却是心里苦。她这才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以往那些杀意好歹还藏着掖着,只是因为她融合了海妖的血统开发出了敏锐的精神力,才时时刻刻感受到。但现在直面这种几乎要把自己一片片凌迟剁碎的杀意,她再装不知道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她只能强忍着自己想要躲开的冲动,装出一副忌惮警惕的模样,蹙眉环顾四周。
    意沧浪的这句话,宛如天籁!
    感受着杀意逗留一番,却仍旧如潮般褪去,沈姌心中暗松了口气,她真怕聂云舒真的一个想不开,就在这里要对自己下手,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全湿了。
    聂云舒却再分不出一丝精力去观察沈姌的变化。
    他脑中回放着方才沈家父女的对话,视线落在意沧浪抱着沈姌的手上,声音微梗:你们看起来还挺般配。
    郁红涛闻言有些不悦地否认道:问哥只把姌姌当妹妹。
    意沧浪连忙道:乱说什么,我和沈小姐本来就没什么。
    郁红涛不疑有他,接受了这个说法。但聂云舒心中却仿佛打翻了胆汁似的苦涩。
    郁红涛所言听在沈姌耳中,无疑有些苦尽甘来的畅快欢喜;然而到了聂云舒这里,却成了郁红涛在宣誓她对问流光的占有欲!
    他恍然想到:是了,即使没有这个心机深沉的沈姌,从前的问流光也有个一手养大的郁红涛。
    他还能说什么他还能做什么呢!他只能定定看了三人一会儿,最后一句话不说地离开了。
    就在一刻之前,他还在想着,只要能留在问流光身边,他就算是一世人都扮演另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人也无妨。
    然而即使是这个卑微的愿望也不过是个可笑的泡沫。他天真地忽略了最关键的问题,现实从来不是他愿意付出多少,而是问流光需要他付出什么吗
    即使他舍弃丧尸王的身份,永远当一个普通的正常的异能者,也不可能真正和意沧浪相伴。他会有心爱的女人,也许以后还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而自己隐姓埋名,却只能得到一个所谓的朋友。意沧浪的人生中只会有唯一的爱人,却可以有无数个肝胆相照的好友,他聂云舒扪心自问,当真能忍受自己做那无数分之一
    他怎么甘心!他怎么情愿!
    所以他那些所谓的牺牲,毫无意义。
    天际忽然划过两道光芒,一者猩红浓光中隐透乌光,一者水蓝光芒拖曳着璀璨金芒。
    云舒!你怎么了清朗的声线略带轻喘,却也掩不住一丝忧虑。
    然而身前的脚步却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在察觉他跟上来之后再度提速。意沧浪眼神一利:聂云舒,你站住!
    他猛地一提气,手中光芒乍现,竟是显出一捆金色丝线。他手一抖,手中金线之内猛然注入强力绷直,如同金蛇一般迅速向前破空而去,竟是以无可匹敌之势,迅速束缚住聂云舒!
    聂云舒眼神凌厉,一只洁白如玉的手竟是稳稳接住那金线,一送一拉,原本绷直的金线之力便被如数化消。意沧浪见了再度灌入力道,弯曲的金线一瞬间再度弹直,又如同长了眼睛似的往聂云舒身上套去!
    聂云舒眉目沉冷,毫无异色,一双竖瞳深处红芒闪过,十指长甲之陡然增长,盈盈乌蓝于天光之下一瞬即逝。
    快!
    快得那白玉手指、乌光长甲在眼中皆成幻影!
    噔的一声,数根指甲与金线交汇,竟发出了宛如金属交割时清脆的声音!聂云舒反手一切一拉,尖利指尖便削铁如泥地将柔韧金线一分为二!短短片刻,那绕到他身上的金线便已经被剁成数段,化光消散了。
    聂云舒更反客为主,五指成爪,寸寸消弭金线,不过片刻,竟攻至意沧浪面前。
    锋利长甲直直逼到意沧浪面门临前一寸,若非聂云舒反应得快,最后时刻将小指微曲,那小指指甲甚至已经的刺入他眼下皮肉!
    你!为什么不躲开!聂云舒厉声逼问,然而眉宇间却有轻微的颤抖方才就差一寸,他便会伤到他了!
    意沧浪只定定看他:不该是你问我,而是该我问你才对。
    问什么!聂云舒道。
    你又为什么要躲开
    聂云舒一噎,倏地将手收回,背过身去:没有什么为什么、什么不为什么,我知道现在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这种话说出来,你是想要哄骗谁意沧浪毫不留情地揭穿道,我不可能接受这个答案。
    谁需要你接受!聂云舒下意识反驳道,我与你无亲无故,你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我的去留,根本没有必要取得你的同意。
    意沧浪笑了:哈!是吗
    难道不是么我又不需要骗自己!聂云舒辩驳道,这本来就是事实。
    意沧浪道:你非要说得如此不留余地么!
    聂云舒定定得看他半响,忽然苦笑一声,喃喃自念道:余地什么余地我什么时候有过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