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孟初一就发现容珩的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像是懊恼,又像是不悦,更或者,还有几分隐隐的期待。
    期待?
    嗯?
    孟初一挑眉,但她还没来得及发问,刚才还搂着她像是个流氓的男人已经十分正人君子的退后三步,从容不迫的道,“我突然想起我那边还有事,就不陪你了,你慢慢泡。”
    他说走就走,转瞬间已经没了踪影,如果不是孟初一面前还有几艘小舟飘荡起伏,她几乎要以为容某人之前压根没有来过。
    孟初一望着容珩消失的方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的离开有股潜逃的味道。
    为什么逃?
    她也懒怠去想,反正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她往下缩了缩,任着温热的泉水将她彻底吞没,感受着温热水流在周身缓缓流动,只觉得全身上下毛细穴孔都被水流打开,舒服的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然后她就听到了外面女子的急叫声,隐约伴着几声枭叫,十分热闹。
    “雍王!你出来!你给我说说清楚,你这到底什么意思!”啪的一声,像是鞭子甩上了门,连带着铜门哐的声撞响,发出闷闷的声响。
    “殿下真的不在里面。”外面传来小婢女诚惶诚恐的声音,“您找错地方了。”
    “胡说!我的人分明看见他进来的,而且我已经在其他地方都找一遍,他又没出门,不躲在这里又躲在哪里了!雍王!你给我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男子汉!我密岭儿女都瞧不起你!”
    “殿下当真不在……”
    “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啊!”婢女尖叫一声,一个趔趄直直撞上古铜色的大门,眼看着就要撞上,大门忽然自内打开,有人及时托住婢女,淡声道,“小心。”
    婢女回头一看,随即惶然跪下,“请姑娘责罚。”
    “跟你们又没有什么关系,罚你们做什么?”孟初一摇摇头,摆手示意那婢女退到一边去,这才看清面前少女模样。
    但见那少女皮肤黝黑,容色俏丽,五官颇有几分异域人的感觉,尤其是眼睛,又大又亮,十分灵动可人,她身上穿的也不是大雍寻常女子服饰,反倒是类似胡服,利落干净,倒愈发显得她眉眼漂亮气质爽朗,仿佛一朵俏生生的黑玫瑰,让人转不开眼。
    孟初一在打量少女,少女也在打量孟初一。
    白色衣衫飘飘若仙,秀美脸庞婉约清雅,偏偏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亮透彻,仿佛能够看透人心一般,虽然脸颊上那道伤痕有些刺目,但因为气质超然冷静,反而让人根本不在意那道伤疤,眼前这个女子,出众惊艳的让人心生嫉妒!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似的……
    “你是谁?”少女开口,眼神警惕,“在这里做什么?”
    孟初一忍不住摇头。
    爽朗直率是优点,但完全以自我为中心我行我素就是没有修养的表现了,白瞎了她这样的好相貌。
    “问你话呢!你在这里做什么?”少女突然想起一件事,脸色微变,“容珩是不是也在里面?你是容珩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你这女子,跟着男人跑,不知羞耻!”
    孟初一怒极反笑,这女娃,是不是脑子有坑?她眼角余光扫见少女身后婢女肩头停靠的夜枭,突然了然容珩为什么离开了,只不过,就这么一个脑袋有坑的少女,他至于吓的抱头鼠窜么?
    照她的心性,本来是该直接当这少女当做完全不值得一提的老鼠的,基于对容珩能力的信任,孟初一对这少女难得起了点兴致,认认真真的道,“那你拦在男浴池外面做什么?是想进去看看,还是想直接跳进浴池里?”
    不远处的僻静处,某人忍俊不禁,眉飞色舞,目光发亮。
    站在一边的宁缺瞥眼过去,以眼神表现着不屑。
    容珩扫一眼过去,“你很闲?”
    宁缺一惊,挣扎了再挣扎,犹豫了再犹豫,过往若干血泪教训让他还是觉得保持安静比较好。
    容珩却不放过他,轻轻拍手,做恍然大悟状,“我记得宁先生曾经跟我打过赌,赌她绝对不会搭理乐胥的。”
    宁缺一僵,忍不住怒目而视,分明是他故意弄鬼,故意让暗卫放乐胥进来,情敌都已经杀上门了,孟初一怎么可能会不管?
    宁缺悲从中来,低声指控,“你作弊!”
    话音未落,却见容珩已经掠出十丈开外,声音遥遥传来,“进宫。”
    宁缺一惊,这个时候进宫做什么?他想不明白,干脆不再去想,旋身跟了上去,“就把乐胥郡主留给孟初一?她敌不过怎么办?”
    容珩诧异,“她怎么可能输给乐胥那个蠢丫头,你在说什么胡话?”
    宁缺嘴角微抽,恨不得一巴掌把容珩眉眼之间的得意全部抽掉,但这到底是想法而已,不敢实现的,他没好气的道,“乐胥好歹是郡主,你就不怕她万一得罪了,以后没好果子吃?”
    “小初儿是雍王妃,一个郡主而已,何必在意?”容珩懒懒的道,“妻以夫为贵,我又不是个死人。”
    “……”
    那厢,跟在乐胥身后的婢女已经怒声开口,“放肆!郡主是广郡王唯一的女儿,是萧长公主殿下唯一的侄女,又是先皇后娘娘的养女,更是陛下亲封的乐胥郡主,你居然在郡主面前放肆,不想要命是不是!”
    孟初一怔了怔,忍不住仔仔细细的看了眼眼前这位乐胥郡主。
    然后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确实觉得,这位乐胥郡主与她眉眼之间确实有几分相像,只不过她皮肤黝黑,所以一时看去,并不那么明显而已。
    她几乎想要仰天长叹。
    怎么到处都有那位萧长公主的影子,她人虽是死了,却留下一堆借着她的名头活的耀武扬威的人,实在不知道说她是可怜还是可敬。
    “放肆!当着郡主的面还敢发呆!”那婢女又怒声道。
    孟初一回过神,发现自己确实又发了会小呆,咳了声,有些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