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点心都是用油纸包着的,再用粗制麻绳捆扎着,一看就很廉价,不够上档次。
    不过,苏家的家境实在不咋地,就算是空手上门,也情有可原,谁也不会指摘苏成北不懂礼数。
    饶是如此,苏成北还是特地买了两包点心带过来,不得不说,有心了。
    沈采萱也不推让,干脆利落的接过,笑吟吟道:“四娘最喜欢吃点心了,很喜欢这份见面礼,多谢二舅。二舅,在这种大热天里赶路,肯定累坏了吧?来来来,快随我进屋去,喝口茶,解解乏。”
    说着,沈采萱朝一旁的苏海潮和苏海生招招手:“还有两位表哥,你们也别在这儿站着了,快跟我进屋坐吧。”
    说罢,沈采萱就朝沈世华使了个眼色,父女俩一左一右,领着苏成北一行三人往陶然居的后门走去。
    经过这么一段插曲,沈世华总算意识到方才自己的言行有多么不妥当。
    生怕苏成北误会自己不欢迎他,沈世华忙摆出笑脸,与苏成北亲亲热热的拉起了家常。
    说话间,沈世华一行人就来到了陶然居的后门。
    “我也知道,走后门不是待客之道。你们难得来一趟,于情于理,都应该请你们走正门的。”沈世华一脸歉疚的解释道,“可是没办法啊,刚刚你们也看到了,客人们将陶然居围的水泄不通,想要经过正门来到后院,比登天还难。所以,只好委屈你们从后门进来了。”
    “我明白,我明白,这谈不上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苏成北一边说,一边跨过后门,进了后院。
    然后,苏成北一行三人瞬时间就震惊了。
    只见这个长方形的庭院之中,前有阔六间的二层高楼,后有六间正对高楼、一字排开的正房,东西各有三间厢房。
    哎哟喂,前后左右都是房子,这,这到底有多少间啊?!
    苏家世居于海边,祖祖辈辈都居住在一条小破渔船上,辛辛苦苦奋斗了几辈子,都没能在陆地上盖房子,哪怕是一间房子,苏家都盖不起。
    对于苏家来说,房子就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骤然置身于这么多房子之中,苏家人有种身处梦境的感觉,疑心自个儿是在做白日梦。
    过了良久良久,苏成北方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问道:“阿华,这儿是你家?真是你家?真的么?”你不是在哄我吧?
    “当然是真的,我领你们来别人家做什么?再说了,这要是别人家,咱怎么能够进的来?”沈世华道。
    苏成北依旧一脸难以置信:“呃,这儿是你家,但这房子是租来的对吧?”
    “不是租来的,就是咱家的。”沈世华道。
    尽管苏成北与沈世华接触不多,但他知道,妹夫是个实诚人,素来实话实话,从来不会扯谎。
    既然妹夫说这些房子是他家的,这些房子就必然是他家的,毋庸置疑。
    苏成北抿了抿嘴唇,神色复杂的看着沈世华,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一旁的苏海潮再也忍耐不住,开口问道:“姑父,你家真的、真的是在做茶水生意?”
    在此之前,苏海潮几乎从未出过远门,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距离苏家几十里外的小镇,见识极为有限。
    这个小小少年,怎么也想不明白,卖茶水而已,怎么能够攒下这么大一份家业,在寸土寸金的府城里拥有这么大一个院子?
    “千真万确,咱家做的就是做茶水生意呢。”沈采萱走了过来,笑吟吟的插口道。
    为了招待苏家人,沈采萱去厨房端了凉茶和点心过来。
    眼见沈世华办事不利,至今还让苏家人杵在院子里,沈采萱忙招呼苏家人进屋坐:“诺,这就是咱家卖的凉茶。走,咱们去堂屋,坐下边喝茶,边聊天。”
    苏家人喝茶,素来是牛饮。
    可这一回,或许是为了探究出沈采萱家凉茶里的秘密,他们仨耐着性子,小口小口的喝着,细细品味。
    说实话,这凉茶是挺好喝的,挺解渴的,比自家的粗茶强百倍千倍!
    但,再怎么着,这也就是茶而已,怎么就能够让沈采萱家发家致富,挣下偌大家业呢?
    苏家人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有心想问个明白,却生怕这里面涉及到沈采萱家的机密,不好意思开口。
    尽管沈采萱暗中提防着苏家人,不想让他们知晓太多,但她考虑到有些事情瞒是瞒不住的,便开诚布公的说道:“二舅,还有两位表哥,你们一定很好奇,咱家一做茶水生意的,怎么能赚得盆满钵满吧?这个嘛,你们不妨去前面看看,相信你们就能够想明白了。”
    苏成北只是老实,并不傻,更不蠢。
    种种迹象都已经如此明显了,他看在眼里,其实心中早有猜测,只是事实太过惊人,他下意识的选择不信而已。
    苏成北咽了口唾沫,语气艰涩:“前面?四娘,你是说,前面那个挤得水泄不通的二层大酒楼,其实是你家开的对么?”
    沈采萱如实道:“对呀,那就是咱家开的,但那是茶楼,不是酒楼。”
    苏海潮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你家开的不是小茶寮么?怎么开起大茶楼来了?”
    沈采萱家给苏家的信里写道,自家在府城做茶水生意。
    苏家人便想当然的认为,沈采萱家在府城外的官道旁开了一间小茶寮。
    那茶寮应当是一个草棚,里面支起一口大锅,锅里是碎茶叶熬制而成的粗茶。
    草棚里面还横七竖八的放着一些桌椅,供往来的行人歇脚。
    总之,在苏家人的想象中,沈采萱家开的是小茶寮,而且是非常非常简陋的那种。
    路边的小茶寮摇身一变,成了城里的大茶楼。
    这,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表哥,谁告诉你咱家开的是小茶寮了?咱家从一开始,开的就是茶楼啊!”说着,沈采萱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看上去比苏家人还要诧异,“咦,就算信里的三言两语讲不清楚,那陈记呢?咱家请陈记的人去接你们,陈记的人没告诉你们,咱家是织锦街上的茶楼——陶然居的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