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份期盼,再知道儿子曾与死神擦肩而过后,变得尤为强烈。
    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的人生总要自己去走,他们已经过了用双手牵着他走路的时候。
    作为父母亲人,与其和孩子以世俗的问题站到对立面,不如选择成为他们的支撑和鼓励。
    所以此时听见赵迅昌的话,陈妈妈第一句就是:“身世的事情不重要,我只想问,他哭了吗?”
    陈岭不是个爱哭的孩子,但是他每次哭都很安静,陈妈妈最怕儿子哭了,他一哭全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想把人捧着含着,竭尽所能去哄他开心。
    “这……”赵迅昌没想到陈妈妈对自己讲的第一句会是这个,慢了半拍才摇头,“应该没有,但是眼睛红彤彤的。”
    小徒弟自从跟了自己学道术,除了起初旁观他抓鬼的时候红过眼睛,之后再没有过。
    想起陈岭隐忍着难过的表情,他道:“或许过一阵子就好了。”
    初恋的苛刻铭心,怎么可能过一阵就好,又不是感冒,没有特效药去治愈的。
    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下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顾无言的坐在院子里的四桌周围。
    夜越来越深,天空的色彩越发深暗,衬得星星闪耀璀璨。
    快零点的时候,陈岭从黑暗中醒来,下意识摸向身旁的空位,这是他彻底睡着前,特意给江域留的。
    指尖碰的一片虚无,什么也没有。
    失落就像是一片深海,溺得他无法喘息。
    他摸了摸那颗压在自己胸口的大狗脑袋,“师父不是说我醒来他就回来了吗。”咬了咬下唇,低声骂了一句,“骗子。”
    德牧抬起狗头,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青年的下巴,紧跟着就听见咕噜一声。
    它一愣,猛地坐起来,然后一点点偏着脑袋,把毛茸茸的耳朵贴上陈岭的肚子,“汪?”
    陈岭尴尬的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饿了。
    从申大壮家的小楼正式和特调部的人发生正面冲突起,他再没有吃过的东西,可是他一点也不想动,江域的消失带走了他的力量和欲望。
    德牧却固执的咬住他的衣服,硬是把人往床下拖。
    陈岭拗不过它,伸手薅了把狗毛,“别拽了,我起还不行吗?”嘴上这么说,起床的时候却舍不得的埋头在江域曾经睡过的枕头上,像个瘾君子一样,深深吸了口气。
    德牧见他不动,像个严厉的监视分子,脑袋放在床边,直勾勾的盯着他。
    陈岭意识到什么,突然偏头,触及到德牧的眼神他愣了下,随即脱口而出:“是你吗?”
    德牧眨了下眼,睁圆的眼睛全然没有之前初入人世的懵懂和乖巧,只有冷静和专注。
    陈岭一下子从床上滑下去,伸手捧住狗头,双手抓着它腮帮子两边的软肉:“江域!”
    德牧的动作十分温柔,它仰头伸出舌头舔了舔青年的面颊,一下,两下,随后站立起来,身材瞬间拔高不少,撒娇似的把脑袋卡在青年的肩颈处。
    陈岭用力抱着它,鼻尖埋在厚实的皮毛中,说话带着鼻音:“你去哪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吸了吸鼻子,眼眶发热。
    两人分开不过十来个小时,他却觉得十分想念,尤其是当自己走进小院这个一起和男人生活的地方后,似乎哪里都能看到对方的影子。
    德牧蹭着青年的动作突然一顿,陈岭意识到什么,迅速把狗头从肩膀上挪开。
    果然,德牧又恢复成了那副蠢样子。
    陈岭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恳求道:“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德牧冲着他嗷呜一声,状似疑惑。
    好歹知道了对方还能透过德牧的眼睛看到自己,陈岭沉重压抑的心情突然找到了出口,浊气被释放了一些。
    他扯了扯唇角,德牧连忙从蹲坐状态转为站立,倔强的咬着主人的衣服,继续往外拖。
    木门老旧,活动时活页总会发出吱呀的摩擦声。
    院子里的三人齐齐望了过去,目光有惊讶、关切、担忧,和不知所措。
    陈爸爸最为镇定,他走过去,掌心搭在儿子的一边肩膀上:“我和你妈妈放心不下你,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