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岭问:“你小师叔说是追着黑影离开蓝湖边的,你也跟着追过去了,那你看见可疑的人了吗?”
    李鸿羽紧紧攥着拳头,他不能否认,“没有。”
    当时李道玄的身影在前方树林中若隐若现,除了小师叔的背影,他的确没看见别的。
    “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李鸿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想起了几桩怪事。
    在李道玄第一次让他不要去嫉妒陈岭后,私下又跟他聊过几次,每次都是相似的话题,让他保持平和,不要去嫉妒猜忌。
    连续几次他没有做出太大的表示后,李道玄竟然对他冷淡起来,部门内许多原本该交给他的事务被分派给了其他人。
    李鸿羽找上李道玄,询问是不是自己最近哪里做错了。
    李道玄说:“鸿羽,适当的功利心是可以帮你更好的在特调部内站稳脚跟的,但你没有。”
    这不该是小师叔能说出来的话。
    李鸿羽自小在青玄观长大,追溯起来,当初拜在观主门下之前,他险些成了小师叔的弟子。那时候的李道玄并不爱管青玄观的俗务,因为不屑。
    他似乎一直对权利有一种向往,所以在李鸿羽师父上位成为观主之后,李道玄心里愤怒,有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排斥待在观里。
    对于分发到自己头上的事务,他十分抗拒。
    李鸿羽早慧,记事很早,他记得自己四五岁的时候,曾无意中听到一次观主和小师叔之间的争执。
    小师叔说:“你现在是在羞辱我吗?我不稀罕,你要实在心里过意不去,就把观主的位置让给我!”
    大概是屋子里的争执声音太大,他听得一清二楚。因为无法理解其中含义,他还特意跑去问了别的师兄,那到底是什么意思。
    师兄当时捂住他的嘴,告诉他:“什么意思也不是,走,带你摘果子去。”
    小孩子的好奇心最重,师兄不肯告诉他,他就自己不停地回忆那句话,不停地去思索,一不小心就刻在了记忆中。
    后来,特调部招人,青玄观便将李道玄推荐上去。
    在那之后,李鸿羽再没听见过他跟观主争执,每个月碰见小师叔回道观,对方也是笑如春风,再没有露出过那样狰狞愤怒的面孔。
    偶尔他时间多,还会温声跟他们说经讲道,教育他们要宽厚待人,平和待人,不要把自我得失看得太重。
    还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太过心浮气躁,这样对自我身心和修道都十分不利,要引他为戒,不可犯同样的错误。
    而在往后的二十年中,他也一直是这样教诲他们。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不满他没有功利心……李鸿羽想不明白。
    “李鸿羽,你再想想,你小师叔到底有没有怪异的地方。”陈岭在给予对方一段思考时间后,再次开口。
    李鸿羽抬眸,眼神茫然。
    陈岭再次提醒道:“尤其是在荣莘中学和凤岭山时,他有没有单独行动过?”
    “单独行动……”李鸿羽闭了闭眼睛,他的脑子不受控制,竟然真的顺着陈岭的话,开始努力回忆。
    片刻后,他的面目抽动几下,脸色像被刷上了一层白灰。
    吴伟伟看他脸色那么难看,嘴唇蠕动几下低声道:“喂,你没事吧。”他想了想,起身拉着人坐下,“坐下来说吧。”
    李鸿羽没有防备,被拉得往旁边走了两步,坐到木椅上。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空气仿佛静止,气氛僵硬而压迫,有东西即将喷薄而出。
    “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鸿羽沙哑的声音响起。
    瞬间,除了江域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其余两人全都朝李鸿羽望过去,焦急地等待着他的后话。
    李鸿羽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手指蜷缩起来握住,“在荣莘中学那晚,你们离开后,小师叔命我们搜查整个学校。人手全都分派下去了,包括我自己。所以我不确定,在我们所有人都离开后,他到底是不是留在原地。”
    吴伟伟忍不住问:“凤岭山呢?”
    “凤岭山遭遇大变,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李鸿羽敛目思索道,“我们一共在凤岭温泉会馆停留了三天,第一天的时候,我带队去了那座村子。村子里的人要么被鬼面疮折磨得痛不欲生,下不了床;要么就已经死了,尸体躺在自家床上无人收拾。”
    “我按照你们之前说过的甬道一路找到了地下洞穴,里面的曾用来装鬼的罐子全都碎了。然后我下了水潭,入到水底,找到了另一条能通往温泉会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