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幽蓝,自脚边的树木开始燃烧。
    “是鬼火!”金玉的叫声骤然响起。
    陈岭扭头一看,那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从山上下来,拿着菜刀的手不住的哆嗦。
    鬼火火势迅猛,顷刻间窜遍了整座会馆,自山坳一直烧到了四周的山腰。
    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环绕在四周,就连地上的青草尖儿也泛着幽蓝火焰。
    陈岭看向不远处的公共汤池,保持着恒温的汤池像是被架在了火上,咕噜咕噜的冒出滚沸的气泡。
    “农历十九是那场大火的日子。”陈岭忽然想通了,“黄父鬼让村民在十八日送新宰杀的牲畜,是为了刺激手上的那些恶鬼,但也是为了激发他们的暴戾,好迎接第二天的炼狱。”
    本就被鲜血刺激了的恶鬼们暴躁嗜血,在这样的情绪下,再将他们放进火中焚烧,那怨气和对往事的痛恨会攀升到一个顶点。
    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鬼怪,陈岭只觉得浑身发寒,黄父鬼吃没吃鬼不知道,但他一定在替人饲鬼。
    饲最凶戾的鬼。
    江域自背后靠近,他不大放心,咬破手指在陈岭眉心点了一下。
    微凉的触感将青年唤回神来,他看向身旁的男人:“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大量的恶鬼聚集在一起,会对当地的风水造成影响,譬如乱葬岗。被丢在乱葬岗的尸首都是无人认领,甚至没有全尸的,这些尸体上大都沾染着怨气,依附着不得安宁的亡魂。无论当地风水再好,时间一长,都会被那不断聚集的阴气拖垮,甚至形成死局,侵蚀周围的生气,吞噬附近的生灵。”
    陈岭脑海中白光一闪,乱葬岗是在人们潜意识的认可中逐渐形成的。
    比如,今天发现一个横死的无人认领的尸体,大家把他丢去了某个地方。过几天,又发现一具病死的尸体,人们会下意识想到之前丢弃尸体的“好地方”,自然而然就会把第二具尸体也丢过去。
    久而久之,乱葬岗便成了。
    可眼下的凤岭山坳却是有人刻意为之。
    村子遭了火灾,那些亡魂可能被黄父鬼桎梏下来,每月一次的人祭,被痛苦吞噬的灵魂,依旧被黄父鬼留了下来。他不止留住魂魄,还将那些尸骨沉入水潭中。
    让本就阴气缠绕的遗骸,长期受到地下寒水的侵蚀。
    他让这些死去的,已经被怨恨困住的魂魄,即便是失去意识,成了没有神志的恶鬼依旧无法安生。
    这是永远的折磨,没有止境的鞭笞。
    这么做的结果只有一个,那些恶鬼的怨恨会越发深重,这些负面的东西会像一把锁链,缠绕在凤岭山的地下。
    一旦地表被捅破,锁链断裂,关押恶鬼的瓷罐被打开——
    被关押疯了的厉鬼汹涌而出,混入人世,没有人知道,结局会有多糟糕。
    但倘若这些鬼魂一直被封在地下饲养……陈岭忽然醒悟,转身将自己得出的结论冲着李鸿羽又吼了一遍。
    “养尸地!是有人在故意制造养尸地!”
    吴伟伟心头一惊,问身旁的李鸿羽:“养尸地?传说能让尸体永久保鲜,甚至起死回生的养尸地?”
    “世间没有起死回生。”李鸿羽目光暗了几分,单手抽出了背后铜钱剑,“养尸地也并非一定要用来养尸,还可固魂滋魄,令邪修、鬼修休养生息,助长道行。”
    吴伟伟想起那个妄图勾引他陈哥的纸人,不是说背后就有邪道的手笔?
    “这一切会不会就是妄图袭击陈哥的邪道在作怪?”他越想越糊涂,“可他为什么要偷袭呢,这不是打草惊蛇么?”
    “把人抓到就清楚了。”李鸿羽说完便朝门外冲去。
    有他带队,特调部的人也全数冲了出去。吴伟伟死死抓着自己的弹弓,在窗口找了个隐蔽的夹角位置,既能瞄准,又能躲藏。
    金玉跟在他背后,提着菜刀的手比之前稳多了。
    看着外面燃烧的大火,她又想起了村子里曾经被烧到的村民,担心地问吴伟伟:“他们不会有事吧?”
    “我陈哥特别厉害,不会有事的。”话虽这么说,吴伟伟心里却没太多底。
    那些厉鬼的数量太庞大了,各个都是白眼白脸,脸上遍布着恐怖的黑色脉络,一张嘴就露出尖利的牙齿和腥红大口。
    发现一个特调部的人正从背后缓慢靠近陈岭,吴伟伟一下子想起了纸人和黄父,眯起一只眼睛瞄准。
    沾着鸡血朱砂的纸弹飞射出去,命中那人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