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域没有再进一步,声音低沉而冷漠:“鸡鸣之前,阴阳交替时动手。”
    陈岭茫然,直到男人拉开浴室门走出去,他终于回过味来,刚刚那句话,应该说的是藏匿在高家的恶鬼。
    鸡鸣之前,黎明即将出现,夜里的阴气下沉,白日的阳气正要升起。
    对于邪祟来说,这是他们最脆弱的时候。
    快速从浴室中出去,房间的门窗皆是大开着,没有旁人。
    陈岭靠着门框,低头看了眼垂在胸口的法印,被岁月冲刷过的木头带着温润的柔光,灼烧的温度正紧贴着自己的皮肤。
    上午的时候离得没有这么近,黄神越章印没有产生太大的威慑作用,牵强点也说得过去。
    可刚刚江域靠他那么近,法印就垂在他们之间,对方仍然没有表现出丝毫忌惮。
    江域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对天神可以不畏,对阴神可以不惧。
    陈岭泄气的瘫坐到凳子上,如今的他就是老祖宗桌上的那盘菜,生死不由人,更加不由己。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出路。
    江家供奉江域多年,对他一定有所了解,要是能找到江域纠缠不放的原因,事情解决起来就容易多了。而且陈岭还抱有侥幸,盼望着老祖宗其实早有配偶,最近发生的事不过是场荒诞的误会。
    “陈先生,陈先……”着急忙慌的声音一路冲进来,高先生一个抬头就看见青年围着浴巾,毫无形象岔开的双腿。
    他平复一下,犹疑的靠近:“陈先生,你没事吧,要是头晕什么的,我这儿有刚刚让人送来的解酒药。”
    陈岭摇了摇头:“不用。”
    被祖宗那么一吓唬,他比任何时候清醒。
    高先生放心了,搓着手一脸讨好恳求:“陈先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动手,我担心再耽搁下去,我的妻子会有生命危险。”
    阴阳如果不能达到平衡,就会相互吞噬,所以活人和鬼在一起久了只会有两种结果:鬼被阳气灼伤,或者活人被阴气影响,失了心窍,走向死亡。
    那只婴鬼和高晴已经待在一起几个月了,谁也无法估量,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事情刻不容缓,陈岭换上衣服,提上背包,出门前,他趴到师父床头对着他的耳朵说:“师父,我去处理高家的事,你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赵迅昌喝得两眼一抹黑,被耳朵边的嗡嗡声吵醒后,他抬手抹了把脸,翻身朝向里面,拒绝一切打扰。
    高先生尴尬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劝酒的。”可他也确实没想到赵迅昌会一劝一个准,根本不拒绝。
    陈岭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走吧,不过今晚我得留宿在别墅里。”
    高先生还留在原地,望着赵迅昌横在床上的背影挪不开眼,师父不跟着坐镇,只派出一个小徒弟真的没问题吗。
    看看屋里,又看看已经走至大门口的青年,他咬牙跟上去。
    半下午的村子,一个人也没有。因为日头太大,零星的几户人家全躲在屋子里避暑或是睡午觉。
    看见有人经过,被链子拴起来的土狗汪汪叫唤,龇牙咧嘴地想往路上扑,铁链子绷得笔直。
    高先生牛高马大,此时却如七岁孩童,抓着陈岭的衣服,拼命往后躲,生怕土狗挣开绳子扑出来。
    说来也怪,一路走来,那些狗不冲着青年叫唤,只冲着他。无论是走在前面还是后面,那一双双散发着凶光的眼睛始终黏在自己身上。
    陈岭甩开高先生死死扒住胳膊的手:“你昨晚被鬼袭击,身上有残留的鬼气,所以才冲着你叫。事情结束以后,去庙里观里烧烧香,再多晒晒太阳,过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我一定照办。”
    感觉到对方不喜欢太过亲密的接触,高先生不好意思再抓住人不放,弯腰驼背,亦步亦趋的跟在身侧。
    快到别墅时,他忽然站直,暴躁的加快步伐冲至前方。
    昨天跟高先生一起出现的吴大师来了。
    两人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高先生火冒三丈,揪住吴大师的衣服领子,将人拽起来:“我今早已经打电话说过,你我之前的雇佣关系已经终止。你最好是马上离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吴大师的力气和他的外表一样斯文,剧烈的挣扎对于高先生来说不痛不痒,眼前一晃,身体被一股力量扔了出去。
    陈岭出声制止:“高先生。”
    高先生的脾气有所收敛,拍了拍手,整理一番自己的衣服,隔空指着吴大师警告:“再不滚我就报警告你诈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