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岭蔫了,支支吾吾的说:“就那一下……”
    小年轻嘛,容易浮躁,可以理解的。赵迅昌表面严格,在课业方面却总是悄悄给徒弟放水。
    说白了,他人过半百才得了这么一个徒弟,不宠着能这么办?
    哼了一声,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今天的事儿不少,要去给老祖宗找做墓碑的石匠,还要亲自上山看看工程进度,顺便跟包工头聊点事,陈岭很忙。
    用过早饭,他拎着一大袋馒头包子上山,杨包工头已经带着兄弟们开工了。
    按照规划,整座陵园内除了遗体墓,其余小型的骨灰墓一律按照一字型走势排列,横竖各十座墓为一组,而组与组又呈大波浪形排列。这样一来,每座墓都能面水背山。
    陈岭将包子发给工人们,单独把包工头拉到一边,说起伙食问题。
    包工头咬了口香喷喷的包子:“做饭师傅今中午之前就能到,今后伙食我们可以自己解决了。”
    陈岭放心了,又打听道:“杨大哥,你知道咱们市里除了xx路和xx路那两家,还有其他哪里能做石碑吗?”
    “那两家不挺好?我之前做工的陵园,都从他们那儿定做。”
    “昱和山距离那两条路太远,他们要价本来就不低,另算运输费不说,还不准我自己开车去拉,我可不当冤大头。”陈岭有点生气。
    “那我可就……”包工头用力一拍大腿,“对了,洛林路有一家雕刻室,我听说里面有老师偶尔会接刻碑的私活。”
    “雕刻室?”艺术和殡葬之间的跨越有点大吧。
    “这家雕刻室挺厉害的,做玉石玛瑙雕刻,也做大型石雕,而且里面还有泥塑和绘画,口碑不错,可奇怪的是生意却不怎么好。”
    包工头说着编辑了一条详细的地址信息,发送到陈岭的手机上,“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陈岭是个行动派,当天上午就到了洛林路。
    这条街道属于老城区,两边种满了梧桐,房屋不如其他几个区新,大多数墙皮呈现出一种灰扑扑的年代感,更有一些已经剥落,很是萧条。
    包工头说的雕刻室名为“繁星”,位于街道尾巴上,门前的梧桐半死不活,大夏天的叶子居然掉了一半,可能是遭虫了。
    工作日的缘故,里面一个学生都没有。
    陈岭通过前台,找到了一位雕刻师,听说是刻墓碑,师傅一口答应下来,要价也十分合理。看得出,师傅不止胆儿大,还很厚道。
    陈岭:“碑料的话,我明天去石场给你运过来。”
    师傅:“不用,工作室有合作的花岗岩厂。”
    “汉白玉的能弄到吗?”
    陈岭有自己的小算盘,如果老祖宗真的对他有意思,更要对他好才行。
    毕竟你吃我的,穿我的,我还天天去给你打扫卫生,就连身份牌都是我托人给你做的,将来要是被拒绝了,念在旧情上,老祖宗说不定会手下留情。
    “能。”师傅拍胸脯保证,“你回去以后把详细的尺寸,墓碑上要刻写的内容一并发给我,一周后再来取。”
    事情解决了,陈岭心情不错,恰好附近有菜市场,就顺道进去逛了一圈,打算回去给师父做顿好的。
    他拎着大包小包,站在树荫下等车,额角上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滚。
    正想腾出手擦擦汗,眼角的余光一晃,旁边不知何时多出一个人。
    那人身材挺拔高大,身上冒着幽幽寒意。
    他朝陈岭靠过来,嘴唇几乎要贴上青年的耳尖:“立碑人,写你的名字。”
    陈岭只觉得耳尖发痒,脑子里空茫一瞬,四肢无法动弹。
    等身体重获自由,再往右方看去时,身旁空空如也,只有几片梧桐叶子从半空飘过,无声无息的落入花坛中。
    回程路上,陈岭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低头摸一摸胸口的法印,法印微微发烫。
    出租车司机大概是经常在附近转的,知道昱和山建了陵园,觉得晦气,在距离山脚一公里的位置就把人给放下了。
    望着被太阳照得发白的柏油马路,陈岭终于从怔忪中抽离,苦兮兮的提着大包小包自己走回去。
    路过一口干涸池塘时,背后有人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