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又看到了那个场景,似乎是很熟悉的场景,但好像又很陌生,瑶光灭国了,满地鲜血。但……领兵之人,似乎是很熟悉的人,他努力的想看清那人的样貌,但是,很难。直到自己的心被一柄利剑刺入,他抬头才看清了眼前之人——执明。
  慕容黎迷茫的看着他,似乎那伤口并不痛,他看着执明毫无表情的脸,蓦然觉得自己一定又是在做梦,他只是想着,自己要醒,一定要清醒。
  他一把推开了执明,心口便有鲜血涌出,他也不顾,只是拿出燕支,一刀一刀的划着自己的手臂,如玉般的手指全是红色的液体,他也没有感觉,怎么,怎么不疼呢?执明怎么还没走呢?一定是自己没用力。
  手臂上的划痕一刀比一刀深,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
  “少主!”此时的方夜刚刚回来,他的鼻子灵敏,那种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令他心中的不安更加的得到验证了。他知道乾元在少主这里,难保乾元不会说什么话刺激他,更何况,他这个少主已经被执明逼的不再似从前那般了。
  “少主?”方夜一把夺过慕容黎手中的燕支,心疼的看着他的少主。“医丞呢?传医丞,快传医丞。”方夜走出屋子大喊,他知道,慕容黎不喜别人伺候,便把人赶走。
  “还给我。”慕容黎现在却像小孩子一般抢着方夜手中的燕支。“还给我。”更可怕的是,方夜在慕容黎的眼中丝毫看不到别的情绪,只有空洞,或者,准确的说,是绝望。
  “少主,对不起。”方夜把慕容黎打晕,医丞来了,便急忙冲去执明那里。方夜眼中只有那条路,进屋,也忽视了萧然,只是跪在地上,卑微却又坚定的说出求解药这种话。
  即使,那人已经命人把那蛊师杀了,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求执明,他再也受不了了,他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少主自残了。
  他的少主,在灭国前无忧无虑,在灭国后,他见过他的颓废,也知道他的责任,更懂得他的无奈。现在,天下既定,他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而活?他的少主,要的只不过是瑶光啊?他被灭的国家啊,有错吗?他已经为了复瑶光付出太多的心血,都说思虑过多,会伤身。那传闻,他的少主,心智近妖,他付出的本就比别人多,那此刻,他为什么还要受蛊毒的折磨?即使,他的少主,放弃瑶光,放弃一切,他也想要他的少主,为自己而活。
  所以,方夜抬起眼,坚定的看着执明。
  ……
  “阿离。”执明推开那扇门,那扇与天权王宫何其相似门,就在向煦台。如今,他却能在遖宿看见,当真是可笑。
  那人身着一袭素净的白衣,安静的坐在书桌旁边,静静的看着桌上的棋盘,执明知道,这是慕容黎最喜欢的棋盘,除了那燕支外,最喜欢的东西。
  “阿离。”执明再次轻轻的喊他,那人也像没有看见他,听到他的声音一般。又或者说,此时的人,并不知道那个阿离是谁,或者说,自己到底是谁?不过,他不会想这种问题了,他也想不到了。
  执明艰难的迈着步子走向那人,耳边却还是回荡着那个神医说的话。
  慕容公子的伤无大碍了,虽然可怖,却还并未伤及筋骨,可……心中的伤怕是难以恢复,慕容公子此前操劳过度,又心中有郁结,而这蛊毒又偏偏是会引发心中最令人愧疚的东西。
  那医丞越说越来精神,也不顾对方是国主,就是气势大增似的是为慕容黎打抱不平一般,自己滔滔不绝的说着,而那些话却又偏偏的砸进了执明的心里。
  他说,我救治过很多人,看过的也不少,早就不会有什么怜悯心了,自然,毒药自然也是见过,自己从未觉得会有什么不妥,这毒,当时在书上见到,也不过是几句话而略过,今日见了,才知道,这毒当时为什么被下令不许再研究。
  他还说,执念深的人,他见过,不过就是心里有一丝的希望,自己不愿面对,也不愿忘记而已,慕容公子现在的情况,自己倒也是开心的,至少,他再也不用去记起去面对那些过往了。
  医丞不傻,他怎么说都在宫中待过一阵了,看见或者听见一点便也可以懂得了什么吧。他似乎是也了解了慕容黎的不得已吧,那就忘掉也不错啊。
  如若不曾见过,也就不会有所谓的牵绊了,不是吗?
  慕容公子这样已经很好了,这种毒草民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第一次治疗,草民觉得,现在的慕容公子或许活的更好吧。
  “阿离。”执明走到他身边,禁不住伸手要去摸摸他的头发,那如泼墨般的发丝很是柔顺,而那人也只是抬起头,眼神清澈,而看着执明的眼神却又毫无防备,自然,也不会有别的情绪。
  执明见他并没有反抗,心中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他的阿离终于不会再躲他,也不会再伤心了,更不会忆起过往的种种了。忧的是,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这样的乖巧的样子,于他自己来说,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阿离,我们出去玩,好吗?”慕容黎抬起头,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人,眸子里没有任何情感,但是,在执明看来,却觉得这样的阿离煞是可爱,一个单纯简单的人。
  执明见慕容黎没有反应,就拉住他的手,要向外走去,但慕容黎似乎是不愿出去,有些迷茫的看着桌上的棋盘,又抬头看着执明。执明也是看出了他的纠结,便柔声的说,“阿离,它不会丢的,会有人看着的,回来以后,我陪你一起玩好吗?”执明轻轻的问,生怕会让他的阿离感到为难。
  慕容黎还是三步一回头的走出了屋子。也许,如果仔细看的话,那棋盘,像极了当日慕容黎与公孙钤最后一次见面时所用的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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