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光线从门口透进来,只是手机屏幕那种程度的亮光打在脸上,竟也让童熙觉得刺目。
    她双眸微闭了半刻,再缓慢的打开一半,有气无力的撑着眼皮,像是一个濒死之际还垂死挣扎的病人。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光影那处快速的走过来,室内的暗色将他行走的身躯覆上了一层阴影。
    童熙眼前晃动着黑影,视线与理智都不甚清明,一时没有辨认清楚来人是谁。
    直到那道挺拔的人影覆下来,遮挡了视线。
    一双有力的大手控制在适中的力道,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童熙感觉到有人挪动她的身体,自己浑身竟一点气力也没有,脑袋无力的垂在他的肩胛骨上。
    耳边恍惚听见清冽而焦灼的男声,在唤她的名字。
    童熙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来。
    却不知道,落在这人的耳中,却听见了一声细微的,轻到不能再轻的“啊啊”声。
    心疼的感觉在身体里一点点的蔓延开来,廉榆阳手上捧着童熙的肩膀,横亘在她后背的手臂清楚的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
    一缕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脖颈蜿蜒下来,浸湿在他袖口上,浓烈的血腥味呛到了鼻腔。
    该死的!竟然把她伤得这么重!
    当即不再犹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护在怀里。
    “给我住手!”
    一声暴呵,逼了过来。
    游单铠刚刚追到地下室,隔得远,看见廉榆阳蹲下身,背对着这边,等转身之后,突兀才看清他怀里抱着的,竟然是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的童熙。
    想也没想的,眨眼的瞬间,人已经掠到了跟前。
    “给我松开,这是你随随便便就能碰的人吗?1”
    廉榆阳抬起的眼底一片阴暗深沉。
    “把路让开!”清冽的声线,透着一丝震慑般的威压。
    地下室内一丝光线也无,仅仅靠外面透进的一缕稀薄光影勉强能视物,却也被游单铠这么一挡,把光线挡去了八九分。
    也因此,他没有看见童熙此时的状态。
    却因为被廉榆阳一声吼,给逼出了脾气,不由得声线拔高,怒道:“我让你松开手,把人给我!”
    “她现在失血过多。”廉榆阳神情凝重,眉间紧皱,冽如寒川,“你要是想让她死,就把路给我挡严实了!”
    游单铠浑身重重的一震。
    半秒的犹疑后,他立即将路口让开。
    不是被吓住了,而是因为廉榆阳怀里的是童熙。
    这小丫头的生死,他马虎不得。
    ......
    入院,手术,包扎,逃过一劫。
    童熙在昏迷状态下,幸运的保住了小命,医生说,再晚送来半个小时,命就没了。
    除了后脑勺被利器砸出来的伤,体内还残留着迷.药,药性挥散得差不多了,但是那药恨罕见,后遗症也严重。
    只是她现在处于昏睡的状态,身体虚弱,医生也没敢冒险给她洗胃,这也导致了她一睡便睡了两天两夜。
    醒来的时候,恰好是晚上,她面朝着窗户那边,睁开眼的第一眼,入目的是悬挂在天际上的一勾残月。
    她讷讷的看着,眼神淡静,且没有依附感,就像是一个布偶娃娃,茫然无绪。
    隔了好一会,才稍稍的恢复少许的清明。
    一动,太阳穴以及鬓角周围突然一阵闷痛。
    童熙裂开嘴嘶了一声,摸到额头上缠着的纱布,心想顾安冉那一花瓶下去,砸得可不轻,真疼啊。
    转头,她看见了双人沙发上睡着了的游单铠。
    他一米九几的个子,卧在逼仄又硬的一小范围内,一条长腿放不进去,斜跨在扶手上,程亮的皮鞋抵在茶几边缘,看上去又委屈,又滑稽可笑。
    “喂。”
    她轻轻唤了一声,没敢大声,害怕震到脑仁疼。
    没反应,她又喊了两声:“喂喂。”
    一边喊,顺手就抓起床头的一个东西扔了过去。
    却偏偏好死不死的砸在他裤裆中间......
    “卧槽......”游单铠没来得及伸手去护他的命根子,整个人突然被砸醒,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来,仓促间摸到了一只空水杯。
    童熙咬了下下唇,立即双手捂脸,眼睛闭得死死的。
    “小兔崽子,你刚醒就暗算你亲哥,我算明白了,你在我这里,就是一只小白眼狼!”
    游单铠爬起来,把水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打到一半的时候,嘴巴大张着,忽然僵住。
    瞠大的双目看着床上从指缝里看他的童熙,惊得几步跳到了病床前。
    “不是,你醒了啊!!”
    “啊。”童熙应了一声,很乖巧的模样,却是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我去叫医生。”
    “别去。”
    “别个屁别,你给老子整整睡了两天,谁知道你有没有睡成脑瘫,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一看,看好全没。”
    童熙有些不耐烦的闭了闭眼,被他呱噪的嗓门吵得头疼,“你让我清净清净吧,就是不想人多了吵着我。”
    游单铠攸的垂下厉眸看着她。
    童熙嘴角边噙着笑意,眼睫低低垂着,脸色苍白,唇色也泛着病态般的白,薄薄的两片,很是惹人怜惜。
    那眉目看似温柔,看着他时,眼眶内却漾着小狐狸般的笑意:“你就纵我一回嘛,我保证适应好了,就让医生看。”
    “真的?”
    游单铠眉毛挑得老高,尾音不自觉的掺进一丝淡淡的嗤笑。
    童熙想要点头,又顾虑到自己现在最不方便动的就是脑袋,只好努力的眨着眼睛,一脸讨好的笑意:“真的真的,比真金都还真。”
    游单铠索性拖了张椅子过来,坐在床头,嘴里低声的说:“你哥纵你千八百回了,也不差这一次。”
    “你说什么?”
    游单铠冒着青茬的下颚抖动了一下,略显疲态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我说,看你还嫁不嫁,嫁个不被所有人同意的渣滓,你就只有这种下场。”
    童熙抿着唇笑笑,不接茬,若无其事的把话岔去别的地方:“你一直都在这里守我么?”
    顿了顿,还是没忍住:“你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