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裴堇年手上托着水杯,欣长的身躯挺拔的立在饮水机前,“你上去休息吧。”
    “那你呢?”她脱口问出一句。
    又突然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对,忙又补充道:“我是说......你睡哪里,我看家里就只有两间房了。”
    “待会上去和生生一起睡。”
    “哦......”至此,便无话了。
    白若溪仍站在原地,脚步分寸也难以挪动,双目望着男人笔挺的侧面身,包裹在衬衫下完美的肌肉线条随着他举止间的动作,若隐若现的看清些微的轮廓。
    她呼吸不自禁的缓了缓,双颊也跟着绯红成片。
    裴堇年始终没再看她一眼。
    即便知道她就在身后不远处的地方,那双深沉的黑眸单一的注视着前方,竟是一点余光也不分给她。
    可这样静谧的凝望,她也觉得异常的满足。
    望了好一会儿,她才舍得上楼,关门时犹豫了一下,将门稀开了一条缝,然后躺进床里,眼睛望着门缝里曳进来的暖光,慢慢的入睡。
    ......
    门被推开,顾安冉站在门口,手上提着一瓶酒和两个杯子。
    也不关门,就那么放心的走进来。
    童熙正好坐在沙发上,她瞥了眼屁股下的双人沙发,没动,顾安冉已经坐在她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
    “陪我喝一杯。”
    杯子放在茶几上时轻浅的碰撞声,很细微。
    童熙看着顾安冉倒出的红酒,面无表情的脸色闪过刹那的怀疑:“没下.药吧?”
    顾安冉扶着瓶颈的手微微晃了晃,冷嗤一声:“你还真是够高看自己的。”
    说完,她端了其中一杯酒,仰脖子喝了大半,低垂着头盯在地面光滑的瓷砖,脚尖抵面,映照出腿部的轮廓。
    却过于纤瘦。
    皮肤透着病态般的白皙。
    她扯着唇,微微扬起下巴,目视着童熙,说道:“童熙,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五天了,你一句话也没问过我。”
    “我该问你什么?”
    “比如我为什么要绑架你。”
    “我不需要知道。”童熙说得很干脆,她轻轻抿了一口酒,头发用一根细带绑成了形状松软的马尾,掩盖了几天没洗头的糟蹋,说话时轻柔的嗓音,一如她身上娴静泰然的气质,“很明显的答案,没有必要特地去问。”
    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这种回答,倒是出乎意料。
    顾安冉呵呵笑了两声,“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冒着惹怒廉叔的风险,也一定要娶你了。”
    童熙没说话,眼神也未侧一下,仍是面不改色。
    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显得兴致缺缺,像是根本就不想进行这场不像朋友也不像仇人的谈话。
    “我八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那时他也才十二三岁而已,身上却有一种稳重老成的气质,根本不像一个少年,后来我才知道,廉家的背景不简单,他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得从小时开始活成大人。”
    “我不知道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和别人怎么相处的,也不知道除了明面上的廉氏集团,他自己都做过什么事,可我很喜欢每一次和他相处时的感觉,很温和,很淡然,待在他身边莫名其妙就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童熙背靠进沙发里,身子斜卧,修长白皙的手搭在膝盖上,翘起两根手指,轻轻且慢缓的敲击,眼睛望着窗外的夜色,另一手托着高脚杯的杯底,轻轻的晃荡。
    她慢悠悠的姿态未免过于惬意了。
    却一点也没有作为一个倾听者的自觉。
    她不出声,也不打断,就那么听着,也懒得回应。
    顾安冉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之后,觉察出了童熙的态度,心里忽然便觉得浮躁。
    她一口将杯子里的红酒饮尽,强耐住了酒精入喉时的呛感,倾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听着觉得很可笑吧?”
    童熙晃了晃眼,像是突然回过神来,茫茫然的问道:“你在问我吗?”
    顾安冉瞬间就被激怒了,脸色十分的严肃,“难道这个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哦,抱歉。”童熙随口说一句:“你说的这些我不是有很大的兴趣。”
    顾安冉哼了哼声,脸上对着不真不假的笑:“你这种性格还真是惹人厌。”
    不愿意听她是怎么从一个暗恋着爬上未婚妻的位置,就叫做惹人厌了。
    童熙摇头笑了笑,目光悠然的看了眼她:“你既然对廉榆阳用情这么深,难道就没想过绑架我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会怎么样。”
    “我没有时间去想了,我只要你们结不成婚。”
    “所以你就兵行险招是么?”
    顾安冉目视过来的双眸簇闪过一秒的缥缈,像是漂浮在空中寻不到倚靠的尘埃,闷着头,只顾喝酒。
    童熙差不离也明白了,其实她早就猜到了,特意的问一句,不过就是想要看看顾安冉的反应。
    结果和设想的一般无二,只是可惜了。
    她一直拿廉榆阳当做朋友,估计面前这位小姐不知道。
    “其实你不必这么做,反而拖垮了自己在他那里的印象。”
    “你倒是说得轻巧,有一张嘴在这里说给我听,不如你把他还给我来的实际。”
    还?怎么还?
    童熙也不是没有苦衷,她只是懒得说罢了。
    今晚顾安冉的情绪很不对,童熙说三句停两句,很多时候默不作声,酒喝完了再倒一杯,渐渐的,她支起手肘抵在沙发扶手上,圈成半圆的拳头虚撑着脑袋,垂着眉眼,纤长浓密的睫毛缀下一道阴影,覆在卧蚕上,有种别样慵懒的诱惑。
    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目光轻睇在杯子里色泽鲜亮的液体上。
    像是有些醉了。
    到朦朦胧胧的状态时,她撑着脑袋的手也有些撑不住力道,手劲在一点点的松懈。
    耳边,似乎听见一道女声,不甚清晰的钻进耳朵里:“童熙,你别怪我,都是你逼的......”
    童熙弯着唇角笑开,她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半眯着的眸子缓慢的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