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测测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白若溪打了个寒颤,听到轱辘转动的响声,那道男声由远及近,逐渐清晰:“怎么还背对着我,装不认识呢?”
    白若溪转头,望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眉目间冷淡而疏离,故意睇了一眼他的双腿,“二叔,北京离这里可不远,你好兴致。”
    她的话成功的将裴阅周身的戾气压了压。
    故意的嘲讽裴阅一双断腿,瞬间让他脸色难看起来。
    “二叔!”
    冷不丁的,裴沐生从白若溪身后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忽然欣喜的叫了一声。
    直接跑了过去。
    白若溪伸出去的手没来得及抓稳,急急忙忙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快走了几步,低下的双眸内含着略微的轻责:“生生,回姑姑这里来!别闹你二叔!”
    裴阅已将裴沐生抱在双腿上坐着,抬头看一眼,笑道:“我还会吃了他不成,大惊小怪。”
    白若溪蹙起眉,没理他,“生生听话,快下来,别压着你二叔的腿。”
    裴阅猝然抬头,脸上像是覆了一层寒冰,既冷又沉,淬着阴寒,射出的视线极其的尖锐,就像是贴在面颊上游走的蛇信子,阴仄仄的让人毛骨悚然。
    竟三番两次的提醒他是个瘸子!
    “我看你做假小姐太久了,都忘记自己是客了。”
    “若溪十岁的时候进裴家,先生和太太就说过,让我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白若溪回的面不改色。
    裴阅沉沉的望着她,忽然讥讽的笑起来:“可不就是你的家么,一直都做梦嫁给堇年,好名正言顺的冠上裴姓,我也姓裴,不如......”
    “二叔!”
    白若溪拔高了声调,清丽的嗓音有些尖利。
    警告性的盯了一眼,随后一把将裴沐生从他腿上抱了起来,“有些话,二叔还是别说的好,堇年也在临城,要是被他知道了,您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裴阅眯起眼,“你在威胁我?”
    “不敢。”
    这时,提醒登机的声音响了起来,白若溪一手抱着生生,一手提着他的行李箱,懒得再多说一句话,寒着脸要走。
    一转身,她面上强自做出的镇定在分秒间垮塌了下来,掌在生生腿弯上的手指瑟瑟发着抖。
    脚下的步子也是极快。
    恨不得马上离开。
    身体感官霎时放大,以至于身后杂乱得不止一人的脚步声逼近的时候,她听得清清楚楚。
    手上拖着的行李箱被抢走,身侧掠过一道强劲的罡风,下一秒,生生被人夺走。
    她惊慌颤着的瞳孔,惊骇的望着挡死了前路的两名保镖,以及其中一位保镖手上抱着的生生,小家伙不明状况,见是二叔的人,竟是一点反抗也没有,肉呼呼的圆手握着棒棒糖吃得欢快。
    ......
    加上昏迷时的那一两天,童熙已经被关了四五天。
    顾安冉出现过一次,之后一直有人从窗口送吃食进来,却也做得很谨慎,好像是用绳子拴着竹篮,把饭菜放在里面,从楼上吊在阳台上。
    童熙从阳台的高度望下去,估摸是二楼。
    阳台下种了一片仙人掌,再往前被人工凿成的假山挡了去路,怪不得不锁阳台的推拉门。
    虽然可以自由走动,但也仅限这方寸之地,更不怕她会逃跑。
    童熙从最初时的慌张害怕,到淡定自若,除了浑身被冻得青紫,做任何动作都比较迟缓以外,倒没有被另外为难,也算是唯一人性的地方。
    零零碎碎的吵闹声从门缝下传进来。
    童熙愣了一愣,静止了半刻去细听动静,然后贴耳到门后,果然听见楼下有男女的争吵声传来。
    她听得分明,这个声音虽然尽力的压低了,但别墅里本就人少,平时连走路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明白,倒也不难分辨,那道明显压制着却也夹杂了怒气的嗓音,是顾西北。
    童熙没听清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没过多久,顾西北便离开了。
    走时,车子的远光灯射在阳台的推拉门上,晃了晃眼睛。
    然后,整个别墅便是死一般的寂静,再然后,隐约听见女人的哭声。
    童熙事不关己,更没有多余的情绪,返回茶几旁开始吃饭。
    半个小时后,门锁转动的声音清晰的传进耳朵里。
    顾安冉一脚踹开门,冷目望着童熙,眼眶周围染了一圈红晕,明显是刚刚哭过,却没有丝毫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双冷寒的眼睛笔直的射过来,这副像是受了委屈,又像是忍着极大的仇恨,与前几日那张冷漠讥诮的嘴脸全然不一样。
    童熙掀了下眼睑,脸上没有任何温度,情绪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噙着淡薄的声线问道:“有事?”
    顾安冉垂下的双手握拳,目视着沙发上本该冻得瑟瑟发抖的女人,却意外的觉出她一身沉稳内敛的气质,让她错觉进这间房间是不礼貌的行为。
    她就这么看着她,像是要将童熙的脸看穿。
    才冷笑出声:“果然是冷血动物。”
    “我对你的确热情不起来,你也不需要。”童熙手里端着一个小瓷杯,半杯的冷水,她托着杯底轻轻晃荡,像是在晃红酒的感觉。
    这个房间里没有热茶,就连浴室里也没有热水。
    童熙已经很冷了,不可能在这种天气里洗冷水,也担心角落里嵌了摄像机,一直忍着没洗身,好在是冬天,身上的味道不至于太刺鼻。
    换别旁的人,被关这么几天,恐怕早已经疯了。
    顾安冉上次露了一次面后,人分明就在别墅里,却刻意的不再出现,没想到还能看见童熙淡定的模样,身上一丝狼狈也无。
    盯在她身上的一双眼睛尖锐到恨不得剜肉刮血,“我指的不是这个,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想象不出你还能坚持得住,果然啊,长久在肮脏名声下生活的人,就是没有一点羞耻心,再怎么样,也影响不了你,不光贱,还冷血。”
    童熙托着杯底的手指一顿,抬目望来,忽而勾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