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堇年看一眼来电显示,狭长的凤眸轻眯出一丝危险,略显错愕的神色似乎有些意外。
    深沉的眼窝内滑动着一丝暗流。
    他抿了下薄唇,拇指划开的通话键,接起,沉冷的声调夹带着一丝嘲弄的轻笑:“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
    ......
    童熙在两天后接到廉榆阳的电话,约在天堂湾度假村拍婚纱照。
    挂了电话后她百感交集,在办公室里呆坐了半个小时,才温吞的抓着车钥匙出门。
    通过导航到达地点,童熙下车后,手还扶在门框上,入目的皆是蜿蜒的鹅暖石小径,岔道口像是树干的分支,散去各个方向,看上去却也不杂乱。
    度假村绕湖而建,过一道人工砌凿出来的拱桥,便像是一个圆形的孤岛般。
    这里只招待富豪,且是会员制。
    能约在这里拍婚纱照,只能说廉榆阳虽然是一个外来者,但已经逐渐在临城站稳了脚跟。
    她关上车门,开始过桥。
    绕着一条圆弧形的小径行走,侧边便是湖,仅用着几层堆砌起来的斑斓鹅暖石裹了一层边,垂眼下望,数条金鱼冒出水面,吐着气泡触在湖面。
    低下头仔细瞧看,才发现边缘扔了少许的鱼食,难怪呢......
    童熙背身的角度,没有注意到一道悄然放低脚步的身影正在逐渐逼近,她弯腰看着水面,漾开几圈涟漪,波澜在脚尖前呈圆弧形往远处扩散,迷离不清的水面忽然现出一个人的脑袋。
    她眼眸瞬时一沉,身体先于意识反应,侧转身往旁边躲。
    陈思思两手推出去落了空,稍一迟疑后,表情狰狞的扑上来,拽着童熙的肩膀用力推。
    童熙尚且还未站住脚跟,身子歪斜,仰身的角度恰好是背面朝着水面,她在惊愕之下迅速的伸手去捞,指尖碰到了陈思思的衣角。
    噗通一声,避之不及的落进水里。
    溅起的水花打湿在陈思思的裤腿,她往后退,嫌恶的蹙着眉头:“我让你拍,让你拍婚纱照,抢别人的男人,你居然还敢这么心安理得的。”
    幸好童熙识得水性,很快拨开水面露出头和肩胛,清冷的眸瞳严肃而低冷,笔直的逼视着一脸得意得不可自遏的女人。
    精致白皙的脸色被沁骨的冷水浸染成冰块般的透白。
    却也衬得她出口的嗓音如表情那般似裹了一层寒霜:“陈思思,做事之前最好带点脑子。”
    陈思思神色不为所动,嘴角裂开的笑意却越来越深,高挑的身影笔直的站立着,居高临下的视线透着几丝蔑视,吊着眼尾去看泡在水里狼狈不堪的女人。
    “你的威胁我很受用。”
    她蹲下身来,拢着裙摆归置到膝盖上放着,一字一句,自以为刀刃般的效果:“告诉你,你,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廉榆阳的女人。”
    童熙眯了眯眼,双手拨着身体两侧的水面,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一种很强硬的凌冽,凭空给人一种被看穿了灵魂的压迫感。
    她眉心紧皱,蕴着一层意味深长,“你究竟是在为你姐姐打抱不平,还是为了你自己。”
    “我自己?”陈思思回味着她话里的意思,顿了几秒才回过神来,稍显天真稚气的五官上快速浮现一丝不屑:“怎么可能是我,廉榆阳再优秀,在我眼里也只是一个老男人,但也不是你这种贱女人能配得上的。”
    “陈思思!”
    突兀的,一道冷冽的男声裹挟着霜寒之气逼了过来。
    蹲身在地的陈思思还没愣过神,手腕攸的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给扣住,直接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手腕被反到手臂上方,顿时感觉到了筋脉被扭曲的酸胀疼痛,她五官皱到了一起,在原地用力的跺脚。
    “廉榆阳,你松开!”
    廉榆阳冷睨她一眼,松开她的手,绕过她的肩膀快走两步,正准备下水救人,斜后侧突然掠过来一道人影,一秒停顿也没有的一头扎进水里。
    其实童熙可以自己游到湖边,可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离子大衣,本就厚重,浸了水后更像是肩膀上吊了几千斤的重量,寸步难移。
    冬日的寒气,在冰冷的湖水里泡了几分钟,她逐渐感觉到双手双脚正在逐渐被冻住,两条腿更是如寒冰裹身般,身体没了气力,渐渐的下坠......
    却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砸起巨大的浪花,腰上勾了一条手臂,带着她的身子往水面上浮。
    童熙思绪里一片空白,像是个木偶娃娃,不知道怎么上岸的,神思回转至脑内时,才发现身上的离子大衣不见了。
    肩膀上忽然落了重量,黑色的西装外套罩着她湿漉漉的身子,耳侧响起一道低沉的斥责嗓音:“傻了吗,那么厚的衣服也不知道脱掉。”
    童熙抬了下眼,徐东辰单膝跪地,半个身子护着她,童熙就那么半仰着头,望着他刀削斧凿般线条分明的侧脸,微微的出神。
    冷风一吹,浑身惊起一阵颤栗。
    她拢了下外套,一双发白的柔荑瑟瑟发抖,嘶声说了句:“好冷。”
    她稳了稳,迎上徐东辰的深眸:“我想去空调房间。”
    徐东辰眼里竟漾过一抹笑意,婉转轻责的视线凝睇在她透白的小脸儿上,被寒气浸染过后的嗓音低沉且沙哑,牵扯出丝丝的靡靡之音:“要不要我抱你。”
    童熙本能的伸出双手,像小时候那般,依赖性极强。
    徐东辰愣了一愣,倒是童熙回临城以来,第一次在他面前表露出脆弱的一面,很是难得。
    他膝盖曲了曲,衬衫湿贴在胸膛上,深色衣服下的肌肉纹理隐约可见,双臂往童熙的身体两侧归拢。
    还未有动作,忽然从上方斜下来一条手臂,横亘在中间。
    徐东辰略一沉吟,如墨晕染的漆黑双眸,慢缓的抬起,熠出一丝暗蹿的流光,转瞬即逝,棱角分明立体的五官上表情寡淡。
    漠然得有些高高在上的姿态。
    即便是在低处,竟也让人错觉王者睥睨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