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熙一双凤眸轻微的眯起,浅笑的模样看上去温婉无害,但冷漠的视线中却绽出嫌恶:“怎么样,还要我继续砸吗?”
    “童熙!”一道尖利的女声破音响起。
    陆允溪半个身子趴在沙发上,发丝凌乱,衣服也脏了,她抖缩着手,颤指着童熙:“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当这里是哪里,是随便你撒野的地方吗!!”
    童熙睨她一眼,眉梢眼角都是绵长的笑意,蛰伏般厉寒的声音,压低了从唇齿间蹦出:“我撒野了又如何,给我记住了,我童熙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欺负的。”
    “谁欺负你了,明明是顾......”
    “再有下次,不只是砸了办公室这么简单。”童熙轻着声音打断她,但越是这副好说话的模样,越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原本想把过错推到顾西北身上的陆允溪一下子噤声。
    她很清楚,童熙绝对有那个本事。
    在她身后给她兜着烂摊子的人实在太多了。
    陆允溪抹了一把脸,扭头恨恨的冲着办公室门口嚷:“叫保安,给我叫保安,没听到吗!”
    聚集在门口的同事没有一个动,只在陆允溪发疯了般大吼出第二遍的时候,陆川的助理才反应过来,从人群里挤出去了。
    童熙却是不慌不乱的,唇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深,声线凉薄而缥缈:“瞧瞧你这副样子,我都替你可怜。”
    她琥珀色的眸子泼墨般深邃,巧笑嫣兮的脸终于浮现出一丝怒气:“你们陆家夺走的一切,我会一点一点收回来,收不回来,我宁愿给毁了!”
    “什么意思?”
    到此时此刻,陆川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平时用乖巧来装扮自己的后辈如此可怕,他顾不得心疼被摔碎了的古董摆设,用全然陌生的眼神看着她。
    童熙拿尾指抵了下眉心,笑得云淡风轻,暗含刀刃般尖锐的锋芒。
    童氏是爷爷的产业,她本来打算,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可现今却被这对父女搞得乌烟瘴气,声名狼藉,与其续命般吊着一口气,还不如就此毁了。
    起码能保住爷爷的几分颜面。
    她是真的被激怒了,一怒之下,这个念头便从脑海当中蹦了出来。
    她竟然也觉得未尝不可。
    童熙垂着纤细的睫毛,辨不清情绪,她浅弱低吟般的笑出一声:“拭目以待吧。”
    她仰起脸浅浅的笑,双眸里带着倨傲和嘲弄,丝毫不加掩饰。
    陆川几乎是震了一下,面对童熙,他竟然生出了一抹心虚。
    只是看着她唇瓣一张一合,整个世界仿佛在瞬间失声,大脑里一片空茫。
    童熙已经不打算再留在这里,她踱着高跟鞋往外走,人群自觉的分开一条整齐的道路,童熙微仰着头走过,唇线维持着微笑,没有一丝异常。
    接到电话赶来的保安看见这个场景,不由自主的站在人群的末尾,等着童熙走过去。
    一直到她快要接近电梯时,身后的传来陆允溪尖锐的咆哮声:“一群饭桶!养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不拦她!为什么不拦住......”
    从电梯里出来,整个采购部都弥漫着一股低气压,曲萧办公室门紧闭,送文件的助理正在敲门,童熙瞥了一眼一处没有合拢的百叶窗,分明看见了一管黑色的裤腿。
    躲她躲成这个怂样。
    估计是上次在茶水间里她说话太难听,却又言语精准的把他归于陆川那一派,生怕她砸了总裁办公室,也来砸他的。
    童熙笑了笑,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走进去。
    沙发上坐着的人听见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放下咖啡杯,沉静的眼眸里缓慢划开一缕笑意。
    “你怎么过来了?”
    廉榆阳穿着银灰色的手工西装,质感十足,身上优雅贵胄的气势耀眼得让人不敢迎视,加之他轮廓分明但表情不多的俊脸,深邃眼眶内卧着的那一抹笑意笔直的朝着她来,童熙抬眼看去的一眼,几乎以为自己跌进了一汪幽潭里。
    廉榆阳看着她反手关门,站起身来,“你这是凯旋归来了?”
    童熙垂了垂眸,浅笑着看向他,声音淡淡的,“看来我闹得挺大,连你都惊动了。”
    “我刚来就听说了,看不出来你平时斯文冷静,还有这么一面,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夸你。”
    她平日里冷静,只是因为鲜少有什么事能把她的怒气给逼到顶点。
    童熙抿着唇轻悠悠的扯开,眉眼清丽:“别夸了,不是什么好值得炫耀的事情。”
    她淡瞥了一眼茶几上他握过的咖啡杯,杯沿没有一点倾斜而出的褐色痕迹,显然是还没喝一口,她便回来了,看来他来的时间不长。
    在童熙的印象里,廉榆阳一直很忙,他还没有在临城扎稳根基,自然需要事事都亲力亲为,偶尔接童熙去吃个饭,也是在饭后便匆忙的投入到了工作。
    她不认为今天他是空出了时间,只来她这里喝一杯咖啡而已。
    “找我有事么?”
    “嗯,有的。”
    廉榆阳整理着袖口,修长的手指划过手腕上的银色表带手表,低沉的声音略略夹带了一丝沉意,像是歉疚:“我才知道昨天顾西北和思思为难过你,抱歉,似乎我给你造成困扰了。”
    童熙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细密绵长的覆在卧蚕上,清隽的嗓音不含一丝怒气:“没关系,我没吃亏。”
    陈思思敬那杯酒,丢够了面子。
    顾西北被她高跟鞋伤了两道疤痕,同样也没讨得一点好处。
    廉榆阳看着这个气质娴静的女人,眼神无奈而又带着淡淡的黯然。
    似乎她在他面前总是这副温缓的模样,很少见她动过怒,很难想象她整治人时的另一半嘴脸,心里期待之余,甚至有点浅薄的落寞。
    童熙在他面前,一直都裹着一层外衣,他解不开也无从下手去解。
    他眸色深深的看着她,唇畔勾出几分弧度,“你呀,下手也不知道轻一点。”
    他语气玩味而深沉,细听之下,竟夹带着一丝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