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榆阳骤然双眸眯起,目光划过一丝不易显见的不悦,他推开车门,下车。
    站在童熙面前,淡淡的凝视着她,忽然抬手,手背挨着她的额头碰了碰,童熙本能的躲开,他却已然感觉到了滚烫的温度。
    湛黑的瞳仁顿时一缩:“怎么发烧了,昨晚上没休息好?”
    童熙本来没有感觉,听他的话还有些错愕,抬手摸了摸额头,果然有些烫,白皙的脸颊透着一抹病态的红,“我洗了澡就睡了,被子也盖好了,可能是在山上湿身待了太久,凉意沁进去了。”
    廉榆阳那双幽潭般深幽的眼睛锁着她,“怎么这么大意,下了山我找医生给你看看。”
    她抿了抿淡白的唇:“哪里用得着看医生,我待会和旖旎去买点感冒药就行了。”
    她还是不想上她的车。
    “那好,如果严重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仍是不放心的再触了一下她的额头,这次童熙没躲,他的手背切实的感觉到了那一抹灼烫,眉峰间隐隐蹙起,却也无他法,童熙对他的防备心和疏离始终没有改变。
    好在来日方长。
    他绝对不会让这件婚事出现意外。
    不远处靠近人工喷泉的空地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车里的人安静的注视前方那一对男女,薄薄的唇紧抿着,一双深邃的鹰眸内蛰着一抹冷冽,锐利的瞳眸一瞬不瞬的盯在童熙那张泛着浅粉的小脸儿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很像是娇羞的低下头,而廉榆阳的手,停在她颊边靠近耳郭的位置,动作轻微的抚触。
    裴堇年将座椅放低了些,让身子陷入其中,盯着那对难舍难分的身影,棱角冷锐的半仰着头,抽出一根雪茄点燃,含在唇口,微张的薄唇丝丝缕缕的溢出袅白色的烟线,逐渐迷离了一双清冷无温的黑眸,阴鸷的一张脸,含着一层隐怒。
    很好,看来离开他并非不是没有原因。
    童熙的绝情,他并不是第一次感觉到。
    从他这里跳去别的男人怀抱,还能活得这么应对自如,当真是把他的脸面踩在了脚底下。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屏幕上幽蓝色的光晕弥散在他紧绷着的下颚,侧颜的线条越发的冷硬。
    他冷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廉魏文。
    手,把上方向盘,车子启动,朝着山庄内部开去,刻意的避开童熙的方向,眼不见为净。
    苏旖旎从车库里开着车过来,眼尖的瞥到了裴堇年的车,上身攸的一下坐正,虚着双眼去瞧车牌,结果两辆车朝着相反的方向,很快便掠过了。
    她心尖略微一沉。
    “走了,熙熙。”车停在童熙面前,降下车窗,她看见了廉榆阳,故意的当没看见,和游单铠一样,她对这个男人没什么好感,昨晚上童熙睡下之后,她给游单铠打了电话,前几次一接通便被挂断了,后来好不容易接起,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咒骂,她听得莫名其妙,正要发怒,却从游单铠那里得知了事实。
    童熙要结婚,对方却不是裴堇年。
    大抵是从童熙对裴堇年动情的那年开始,苏旖旎便从心底觉得,童熙这辈子便是裴堇年的,所以她对廉榆阳好感不起来。
    但既然童熙没有主动告诉她,她并不打算旁敲侧击的问。
    这一路上,童熙陪她说了会话,便浑浑噩噩的睡过去了,苏旖旎通过后视镜看她的脸色,心里犹疑着待会等她醒来的时候,要不要告诉裴堇年可能来过山庄的事情。
    ......
    第二天,童熙收拾好去上班,入冬之后,她的穿着都是能遮就遮,除了出席宴会避免不了晚礼服,其他时候都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一样,她从小就怕冷,一冷便是手脚冰凉,一直就没改过这个毛病,就连从电梯出来,走在宽敞的车库里时,四面掠来的风都能激得她浑身轻微的颤栗,裹了裹驼色的外套,快步走到自己的车前,还有一米的距离,解开的感应锁。
    旁边停着的一辆酒红色轿车上下来一个女人,她拉开童熙车子的副驾驶坐进去。
    童熙刚走到车头,左脚迈前一步,还没落实踩在地面,突然看见这一幕,行动上有一秒钟的僵硬,转瞬,表情已经看不出异常,她淡定的拉开驾驶座的门坐进去。
    那女人侧头看来,宝蓝色的墨镜隐去了眸中的所有情绪,只是一张涂着鲜红色口红的嘴斜倾开一抹弧度,低冷的嗓音夹带着明显的讥讽:“你胆子倒是挺大的。”
    童熙朝她露出个半真半假的笑容,然后插入钥匙,直接将车开出车库。
    陈思思慌了,她没想到童熙是这种性格,车子一启动,在拐角的时候猛的打了个弯,她还没系安全带的身子狠狠的撞在了车门上,顿时尖声叫了出来:“你想干什么!”
    童熙拿眼角余光淡漠的瞥了她一眼,不免觉得可笑,敢上她的车,甚至一开口就充满了敌意,却反过来问她想做什么。
    她冷哼了一声,渐渐沉了脸色,清冷无温的嗓音平缓的响起:“你是谁?”
    陈思思看着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白色的毛衣再拉长一点,都能盖住嘴巴,一头栗色的卷发铺散在肩头,她神色安静,看不出什么特别,但一张化了淡妆的脸却美得连女人都心动。
    她被这张很难找出瑕疵的面容刺了一下,眼尾勾着刻意作出来的挑剔:“连我的身份都不知道,你也敢就这么开着车走,我告诉你,你根本不配知道我是谁,就你一个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没有资格。”
    “吱——”
    轮胎摩擦过地面的尖锐声响骤然响起,陈思思没有抵抗住惯性,身子前倾,眼看就要撞上玻璃,她尖叫一声,在最后一刻伸手撑了一下,但仍是被狠狠的甩了一下,胸部抵在储物柜前,尖利的疼痛仿佛要刺穿心脏。
    “下车!”童熙倾身过来,打开了车门。
    “你——”
    童熙侧眸看来,眼色很平静,却裹挟着一抹咄咄的气势,冷冽的眸光如一把利刃刺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