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
    赵氏站在廊下,伸出手去触碰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
    “若是到了晚上这雪还这么大的话,明儿早上得积半尺厚的雪。”
    “阿婉,你怎么站在外头?”皇帝来了,宫人们纷纷跪下行礼,皇帝的目光并没有在这些人身上停留,而是直径走到赵氏身边,握住她的手:“好凉,你啊,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们是怎么伺候皇后的?来人……”
    “皇帝!”在宫人们战战兢兢之时,赵氏拔高的声音打断了皇帝的话。“皇帝惩罚臣妾身边的人,是认为臣妾御下不严?
    还是觉得,这些个奴才们可以做得了臣妾的主?”
    见皇后生气了,双桂连忙将所有的奴才们都打发走了,自己个儿也远远儿地呆着,给帝后留着空间。
    “婉儿,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皇帝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拉,赵氏不配合,皇帝强势地扣住她:“我就是心疼你啊……”
    “心疼臣妾?”
    “心疼到后宫的女人们接连传出来有孕的消息?”
    “皇帝。”
    “我的心眼儿很小。”
    “这个皇后我不想当了。”
    “你放我和孩子们走吧!”
    “是我太天真了,我以为我能忍,我以为回来报仇之后我会心如止水……”
    “事实证明我错了!”
    “错得离谱,像我这样的妒妇,不适合呆在皇后的位置,再待下去,我怕会忍不住对她们出手,不论是下毒也好,栽赃也罢……总之不择手段地弄死她们和她们肚子里的孩子。”
    双桂又往后退了几步,天哪,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为什么要让他听见?
    嘤嘤嘤,好怕被皇帝灭口!
    “婉儿……你知道的,她们只是我放在宫中的挡箭牌,有她们以及她们肚子里的孩子拦在前头。
    你还有钰儿和宝儿的危险才会少一些……”
    “我知道。”
    “可那又怎么样呢?
    “还是会胡思乱想。”
    “我心里的滋味……皇帝,若是我告诉你,我那些年嫁人了,还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你会如何?”
    皇帝抱紧了赵氏,她描述的场景哪怕只是想一想皇帝就受不了,感觉整个人都会炸裂,想杀人,杀了那个男人,再杀了他们的孩子。
    “你看,你是受不了的。”
    “因为你在意我,所以便想独占我。”
    “而我……也是一样的。因为在意你,所以想独占你。”
    “若是哪天你发现我真成了你的贤后,帮你照料你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们,帮你挑选品貌出众的少女来伺候你的时候。
    我的心就死了。”
    “自古帝王薄情,我总是跟自己说你是不一样的,但是看着这满宫的莺莺燕燕……你知道吗,对我来说,那就是一把把的尖刀,每天都在往我的心上划拉。”
    “血淋淋的。”
    “很疼的。”
    “阿婉……”皇帝松开她,捧着她的脸,一点点吻掉她脸上的眼泪。“朕不一样的,朕可以把心刨给你看……”
    “娘娘,王爷和公主醒了找娘娘呢奶嬷嬷哄不住……”一名宫女神色焦急,远远地禀报。
    赵氏连忙推开皇帝,匆匆回屋。
    皇帝并没有跟进去,而是让双桂去查问,这几天他没过来,是不是有人在赵氏面前挑唆来着。
    双桂一出马就把事儿查得清清楚楚的,是钟粹宫的两个有孕的主子连诀来给皇后请安,说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皇帝当即就下令将两人打入冷宫,便是她们有身孕也引不起皇帝的怜悯之心。
    这个男人一贯是冷血的,对自己的女儿,对自己的骨血都是如此。
    “皇上,皇上不好了!”双桂刚领命下去,便有人来找皇帝。“皇上……皇觉寺的主持大师昨晚圆寂了?”
    皇帝闻言眉头紧皱,一股躁意涌上心头,寂空死了就死了,这般慌张失措,不知道的还以为寂空是太上皇呢!
    “寂空好好的怎么就圆寂了?”虽然心中厌恶,但是问还是要问一句的。
    “回……回皇上的话,据皇觉寺的僧人们说,昨晚端……端王去了一趟……”
    皇帝目光一缩,他一把抓住了太监的衣领:“你说谁?”
    处于惊恐状态上的太监脸色煞白,瑟瑟发抖地吞了一口口水:“端王……端王他……他还活着。”
    皇帝松开了手,太监跌坐在地上,皇帝晃了晃,然后双手撑着身边的柱子才勉强站住了。
    寂空是秦魈的心腹之一,他不会认错人。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满脸血的脸,这张脸十分稚嫩,却凶狠如狼。
    八岁就敢提刀杀人,且杀人不眨眼。
    十岁开始就在军中杀敌且屡建奇功,十三岁封王,再后来,随着他年岁的增长,他的本事便愈发的厉害,渐渐的成为令敌人闻之色变,胆战心惊的存在。
    他的生活,就是杀戮,是鲜血。
    这是一头无法驯服的狼,凶狠的,随时都可能扑出来将眼前一切撕碎。
    殿内,赵氏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唇角挂起了一抹笑容。
    端王冒出来了。
    越来越热闹了。
    真好。
    她还依稀记得那个带着面具瘦弱的身影,前朝末期,世道崩坏,连年征战导致人丁锐减。
    当时不管是朝廷的军队还是义军中都不乏不满十岁的娃娃兵。很多十二三岁的人都能有资格称为老卒……
    现实就是这么残忍。
    新朝建立之后,皇帝用尽了各种办法让老百姓繁衍生息,起码花了十年时间才恢复了些元气。
    就是到了现在,大梁的整体情况亦是比不上前朝最为鼎盛的时候。
    差得还挺远的。
    皇帝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赵氏这里,他走了之后,赵氏唤来一人:“吩咐下去,我要皇觉寺鸡犬不留……”
    “是……”
    “还有……永昌伯府的人也都不要留了,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才好。”都去地下团聚去吧。
    “是……”宫女应下之后便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既然端王出现了,那她就帮着添一把火好了,让秦魈和皇帝狗咬狗。
    皇帝是老狗,秦魈是疯狗,不管到头来哪一只狗能胜出……都逃不过她手中的打狗棒。
    这个江山……是她的。
    就算是脏了臭了烂了毁了……她也不会再便宜给萧家任何一个人。
    三天后。
    皇觉寺毁于一场大火,寺中僧人无一生还。
    同一天,永昌伯府亦是陷入一场大火中,府内无一人逃出。
    让人唏嘘的是,永昌伯头天才给自己新得的儿子办了一场隆隆重重的满月酒……两场惨案一出,京城震动,皇帝震怒。
    晋王府,几个人偷偷出城,奔赴京郊各处。
    紧接着,京郊各处便有信鸽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出。
    这些动向……又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沈啸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