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千落跟着曾建,来到了位于青城的一个宅子。
    宅子的大门上没有门牌,但门两侧却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点着微灯。
    似乎意识到什么,寒千落突然驻足。
    曾建轻声道:“进去吧。”
    寒千落看着那紧闭的大门,久久不回答。
    在曾建再次重复过后,她才点了点头:“好。”
    寒千落心情沉重的随着曾建进了大门。
    宅子中看着似乎没有人,但是寒千落察觉到暗处有不少人护着这里。
    沿着一路挂着白色灯笼的道路,曾建带着寒千落走到主屋。
    然后从主屋一侧进入一个密道,下了阶梯之后,一道石门开启,冷风带着寒气迎面而来。
    曾建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也依旧抖了抖。
    而寒千落的目光落在寒气缭绕中的那一抹身影上,连冷也没反应过来。
    “千落小姐,那便是公子的尸身。”曾建的话,将寒千落心中那一点点的期许全然打碎。
    是啊,她知道的。
    她亲自下的手,准确的致命,她怎么还敢有期许。
    真相如此残忍……
    她亲手杀了他。
    是她啊……
    寒千落缓步入内,看着那冰床之上,他就躺在那里。
    眉与发都结了霜。
    该多冷啊……
    “白……凛……”
    寒千落艰难的开口。
    红着的眼框,颤抖的声音,就连呼吸间都觉得艰难。
    曾建不忍看她,移开了目光,缓声说:
    “百里家将公子下葬之后,我们连夜将公子的尸身挖了出来,存放至此,可保百年不朽。”
    “千落小姐,你不必自责,这都是公子自己的选择……”
    白凛,不,是百里凛。
    他出生起,母亲便将他给外祖父带养。
    她不喜他,因为他是她被强迫生下的孩子。
    她不愿看到他,所以将他送走。
    百里凛有记忆之后,见母亲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即便屈指可数,相处起来是极为陌生的状态。
    她会给他做上一顿饭,然后两人一同吃着,饭桌上说的话也不多,即便是如此的相处,对于百里凛来说,也是极为珍贵的记忆。
    十岁那年,他在盘凌山得了一块好玉,带回家中送给母亲。
    母亲将玉一分为二,做了两块玉佩,一块上刻着“凛”一块上刻着“殇”,他一块,百里殇一块。
    百里凛知晓她喜欢百里殇更甚于喜欢自己,因为百里殇经常见她,可自己没有。
    得了母亲亲手送的刻好的玉佩,他珍惜的日日戴在身上。
    十三岁那年,外祖父去世,他从未外祖父手中接过了隐云阁。
    因为年少,阁中不少人起了歹心,他被暗杀了不知多少次,多少次在生死边缘挣扎,花了五年的时间,稳住了自己的位置。
    因为这是外祖父留给他的,所以即便他不喜欢,也会坐稳了。
    也正是他十八岁的年纪,母亲逝世的消息传来,他回百里家为母亲守灵,发觉了母亲被害的真相是因为他的父亲和兄长。
    “千落小姐,你可否记得,你十三岁那年,与寒家主在千越雪山救过公子。”
    “那个时候公子重伤,若不是你们,公子早没命了。”
    “公子一直记着这份恩情,在得知寒家出事后,立即赶了过去,可终究是晚了一步,只堪堪救下千落小姐你。”
    “之后的事情,都如你所知,公子用两年时间在山谷为你提高武功……”
    而这两年期间,他也在密切关注着百里天鸣与百里殇的动向。
    待到寒千落之后出谷,将早早安插在剑城的他们派派给寒千落指挥。
    彼时隐云阁这个错综复杂的参天大树因为内部更换而出现动荡,百里凛因此一直顾着隐云阁的事情,只从曾建的信中得知寒千落的动向。
    寒千落在青城那一年,百里凛暗中去见她好几次,而她都不知晓。
    “公子因为隐云阁,不便同千落小姐见面,生怕会将千落小姐牵扯入隐云阁的斗争之中。”
    “一直不便动用隐云阁太多力量帮助千落小姐,也是因此。”
    曾建等人,都是百里凛自己培养的心腹,派给她,他安心。
    “千落小姐决定借用盛嫣兰与公子的婚事除掉盛家,实则,是公子有意引导。”
    “早在百里盟主告知公子要同盛嫣兰结亲的时候,公子便已经做了这个决定。”
    所以寒千落把握的这个时机,实则是百里凛为她创造的。
    给盛嫣兰定做的喜服,实则是为她。
    他未曾去盛家接亲,却在百里家门口等着她,牵着她,同她拜堂成亲……
    “我等依照公子的意思,今后都将由千落小姐派遣,如今的隐云阁,千落小姐大可动用其力量。”
    公子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曾建说完,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寒千落。
    寒千落垂眸,伸手,轻抚上他冰凉的脸。
    所以那日大婚,是她们的喜事,却也是他们的天人永隔。
    那日他迟迟不掀开盖头,原是因为在做伪装,这张脸披上了一个人皮面具,让她不能确认那是他,所以下了狠手。
    可她应该发觉的,即便再如何伪装,他的身形,他的眼,她都无比熟悉。
    但彼时被仇恨覆盖的她却无法察觉这些细节……
    “白凛……”
    你个傻瓜。
    寒千落待了许久许久,等她出来的时候,头发与眉上都结了冰,那股冷意就如同她的神色一般。
    寒千落握紧手中的那块玉佩,离开了这个宅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之后,江湖上因为一起又一起的暗杀惶惶不安。
    各大门派皆有人在某一日被人暗杀。
    被杀的,大多是江湖上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能做到如此的,却不知是何人,着实令人畏惧。
    一年后。
    寒千落灭门之仇报完,回到了白凛面前。
    待她从中出来后,叫来曾建等隐云阁的主要成员,褪去隐云阁阁主之名。
    然后背着她与白凛的剑离开。
    从此浪迹江湖,带着他。
    白凛。
    春日我们一同骑马踏青。
    夏日我们泛舟莲花湖上,闻荷花的清香,听流水的叮咛。
    秋日我们去看南山的枫叶红胜火。
    冬日我们到千越雪山看雪,那是我们初遇的地方。
    白凛……
    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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