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

  正是一月一考的时间。
  夏映浅为了低调,特地没穿道袍,穿了校服。
  但他那个头发,还是显眼的要命。
  他还没进校门,就被教务处的老师给拦住了。
  蒋老师是个老学究,今年五十三岁,担任三高的教导主任有七年之久。
  别人学校的校训是,以师为本,或者育人为本。
  他提出来的三高校训是:今日我杜绝手机的诱惑,明日我走进985的殿堂。
  听听,有内味儿了吧!
  就因为他严格要求学生不许带手机,所以他也不带手机。
  蒋老学究排斥一切的新型事物以及迷信。
  但他认识夏映浅,毕竟这个学生考了全市第一。
  一个道士考了全市第一,而且这个道士还从不上学。
  知道这个道士给盛市所有的学生,造成了多么不好的影响吗?
  万一人人都跟他一样,想着不上学也能考上985,那学校岂不是没有学生了!
  并且开学一个月了,他还是头一回见这个小道士。
  蒋老学究故意问:“你是哪班的?你是男生还是女生?是男生的话,为什么不按校训剪短发?今天你不把头发剪了,就不许进学校!”
  这要是倒退个一年,按照夏映浅那时的性格,一定能羞愤的死在当场。
  主要是这一年经历的实在太多,遇见的惊心动魄的场面也多。
  更主要的是认识了几个臭不要脸的鬼,近墨者黑了。
  夏映浅嘻嘻笑笑:“老师,你不让我考试,我真走了啊!”
  哪个学生乐意考试呢!而且还专挑周末,他表姨不上幼儿园的时间。
  这不,他表姨叭叭着小嘴儿说,每天都是他送她去上幼儿园,今天她非得亲自送他来学校。
  真不让他考的话,他就带他表姨去游乐场玩儿了。
  蒋老学究没想到他将了自己一军,气的脸色通红,直嚷嚷:“我任教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你这么不知上进,还厚脸皮的学生!”
  说吧,他又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小姑娘。
  苏锦霓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凶巴巴的老师呢!
  她气呼呼地鼓着小嘴儿,超想跟他吵一架的。
  可是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
  咦,这大白天的,居然看见了她给肖差差的羊驼!
  “驼驼,怎么就你自己呀?”苏锦霓小小声地问。
  羊驼可不会说话,只拿头拱了拱她的手,示意她跟自己走。
  姨甥俩对视一眼。
  别问,问肯定就是出事儿了。
  好的吧,今天的考试看来是真考不成了。
  夏映浅牵了他表姨,转身就跟着羊驼走。
  蒋老学究在他身后气急败坏地跳脚:“夏映浅,你今天要是离开学校的话,我就当你自动退学了。”
  夏映浅只当没听见,毕竟救鬼要紧啊!
  找了个没人的地儿。
  夏映浅又给他表姨和自己,用上了上回的引路符。
  世界瞬间变了个模样。
  从车水马龙,阳光明媚,变成了黑漆马虎,阴风阵阵。
  夏映浅翻身上了羊驼,又伸长了手臂将他表姨拉了上来。
  羊驼像疾风一样奔走。
  不多时,就驮着姨甥俩,到了黄泉路 。
  孩子不认路,但觉得这地儿眼熟。
  直到看见了黄泉路的界碑,才恍然大悟。
  但他们没在黄泉路边看见肖差差的身影。
  并且羊驼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呢!
  上一回,他们也只是到了黄泉路口接幼儿园的小朋友。
  黄泉路可没有来过。
  苏锦霓瞪大了猫儿眼睛仔细看。
  这黄泉路超宽的,有八条车道。
  车道的旁边,还有行鬼道。
  所有的阿飘,都非常有秩序的在马路上乱飘。
  偶尔还能听见阿飘在说话。
  “鬼节快到了,老兄,到时候去哪儿打牙祭呀?”
  “肯定去道观和寺庙啊!”
  “我年年都去清明观!不过今年清明观太有名了,可得赶早,不然抢不着位置了!”
  “是啊,是啊,你们没听那个开高铁的鬼兄说嘛,他被白鹤咬了一口,吃了清明观的什么香,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就能到处乱飘了!”
  “叫我说,那个开高铁的就是臭显摆,就显摆他有人供奉呗!他要是不显摆他的高铁,他能被白鹤抢劫团给盯上吗?那个抢劫团抢劫的都是家里有供奉的,像咱们这些孤魂野鬼,就是白送,人家都不要!”
  “这好好的正瞎鬼扯呢,提什么“人”字啊,怪吓得慌!”
  ……
  地府的规矩可严可严了,严禁所有的鬼扰乱人类世界,违者就会被关进寒冰地狱。
  久而久之,这个“人”字儿,就成了黄泉路上的违禁字。
  原来不只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鬼的地方也有江湖呢!
  苏锦霓津津有味里听了几耳朵,要不是还有急事儿在身,她一定让羊驼停下,她再多听一听这黄泉路上的八卦。
  嗯,还跟他们清明观有关系呢!
  这黄泉路像是没有尽头,羊驼载着姨甥俩一直跑啊跑啊,越跑周遭的光线就越黑了。
  刚刚还像是进入地下,现在就好比进入了地心。
  五感早就没了用处,夏映浅的天眼受不得阴风,流了许多酸涩的泪水之后,一踏入黄泉路除了鬼,有些东西他看不到。
  人的天眼本就分了等级。
  他这种还算是不错的,能见鬼见邪祟,却不是能见万物的。
  苏锦霓的话,她什么都可以看到。
  她看见黄泉路的两边有一点一点的银光闪烁,就像萤火虫一样。
  那是忘川河洗涤出来的怨念。
  枉死之人想要顺利投胎的第一站,就是要经过忘川河水的洗涤。
  听说那是比剥皮刮骨还要痛的痛楚。
  想想也是,人的怨念,就好比执念,是深深的印在灵魂里的。
  这千百万年,忘川河里有多少怨念,恐怕连阴都大帝都数不清楚。
  别问苏锦霓是怎么知道这些理论知识的。
  人间的故事听够了,最近的晚安故事,他表外甥给她读的是那本关于阴都见闻的旧书。
  原来这里真的跟那本书里写的一样,要是她表外甥能够亲眼看到就好了。
  苏锦霓这么想着,仰起了小脑袋,对着她表外甥的眼睛呼呼了两口。
  什么都能看清楚的那一瞬间,夏映浅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阴都见闻里说——
  黄泉路的尽头就是阴都城。
  阴都城的城门,仿佛没有边界似的,又高又宽广。
  有一黑一白两个鬼差手门。
  白鬼差手握四十米的勾魂索,黑鬼差手握四十米的斩魂刀。
  夏映浅第一次看这段描述的时候,差点笑岔了气。
  还特地跑去跟他师父说,这书肯定是这几年才有的,要不然怎么会知道四十米大刀这个梗呢?
  可是如今,夏映浅傻傻地看着黑无常手里的斩魂刀,真想量一量到底有没有四十米呢!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悻悻道:“表姨,肖可以要完蛋了!”
  “为什么这么说?”苏锦霓奶声奶气地问。
  “因为咱们进不了门啊!”
  苏锦霓一拍自己的草莓小包包,得意洋洋地道:“表外甥,表姨带着通行证呢!”
  就那张把城隍都丑哭了的通行证吗?
  “别啊,表姨!咱们能在人间横行,咱到地府了要遵纪守法,就是造假,咱也得往像的造啊!”
  夏映浅惴惴不安地在他表姨的耳边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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