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阿阮带着崔将军出遥山吧。”江栩浅浅一笑,语气却很坚定:“我要走了,你也莫阻我。”
    崔涣之站了一会儿,看着这样的江栩,突然觉得有些心疼,明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问道:“先生不和我们一起吗?”
    “不一起了,我累了。”江栩说完,便转身就走,把崔涣之一行人抛在了身后。
    萧越悄悄拉起崔涣之的手,眉眼竟有了几分感慨: “阿阮要去把他追回来吗?”
    “不了,我们走吧。”崔涣之摇摇头,心里叹息了一声。
    追回来了又如何?
    难道要让江栩守着他那些记忆,痛苦一辈子吗?
    他记性太好,根本忘不了他父母被蔓雅杀害的情景,忘不了他在蔓雅虚伪的面孔下,演着戏,渡过的黑暗又压抑的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提前预告,明天,崔判就要掉马了呦(喜闻乐见
    第18章 傲娇世子与高冷将军女
    江栩面色平静的抱着琴,绕过蔓雅藏匿踪迹的木屋,洒脱地往前走去。
    走了许久,他才看到了忘尘崖。
    忘尘崖之名,原是遥山山下居民所起。
    当时,遥山还未曾遍布瘴气,山下居民来采药打猎,见这悬崖深不可探,崖下云雾缭绕。
    人落入其中,便一落忘尘,一落尸骨无存。
    所以此崖之名便唤作了忘尘。
    江栩站在崖山,嘴角有浅浅的笑意。
    他至今仍清晰的记得,他尚在襁褓时,母亲温柔地抱着他轻轻地哼唱歌谣,而父亲,却在一旁心不在焉的看着书册。
    时不时的,他会悄悄抬头,看一眼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又低下头,满足的浅笑。
    江栩记得那时的阳光很暖,母亲身上的暖香也很好闻。
    同样的,他也记得,母亲身上的血迹,父亲悲痛欲绝的眼神。以及,他们身上密密麻麻的,忽然就爬出来了的虫子。
    记忆过于沉重,每次回想,都像裹藏了毒药的饴糖。
    幼时多甜蜜,往后就有多苦涩。
    江栩目光沉静地看着崖底,突兀地粲然一笑,轻轻呢喃:“我记得父亲说,希望我将来是个品行高洁,才德具备之人。母亲则只希望我平平安安,长乐无忧。”
    江栩顿了顿,语气有些遗憾,有些抱歉:“可惜,孩儿都做不到了……”
    “如今,孩儿累了,只盼着能陪在你们身边。还望父亲母亲不要嫌弃了孩儿……”
    江栩说完,便抱着琴,纵身跳进了忘尘崖。
    巨大的压力,让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似乎听到了母亲父亲的欢笑声,和崔阮听琴后,满足的叹息。
    她说,先生,你弹得真好。
    “阿阮……”
    最后的时刻,江栩似乎唤了一声崔阮这个名字。只是,终究被湮灭在了崖底的猎猎风声中。
    “大人,江栩跳崖了。”判官笔跌跌撞撞,抽抽噎噎地飞进了马车,话音刚落,细小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我知道了。”
    崔涣之心里惆怅又酸涩,古人常说慧极必伤,江栩就是这般了。他看得比任何人通透,却也比其他人更难走出来。
    判官笔看了看崔涣之脸上的神色,就大哭了起来:“大人好冷漠,好无情,好残忍。大人是个狠人……”
    它边哭边斥责崔涣之,哭得狠了,就开始打嗝。
    它可是听见了,江栩落崖时,最后还叫了大人的名字。然而,大人现在却无动于衷。
    崔涣之敛去眼中的伤感,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哭哭啼啼的判官笔握在手中,默默不语。
    马车里静静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在场的都是心思缜密之人,江栩今日的情状,大家都看在眼里,但却无一人去阻止。只因为,江栩死志坚定。
    到了将军府,崔将军在府里人欢呼,低泣声中踏进了大门。
    徐氏抹抹眼泪,吩咐仆从们忙这忙那。仆从们忙得脚下生风,但脸上却洋溢着欢快的笑意。
    毕竟,主家的顶梁柱回来了,就证明将军府依然稳定,而他们也保住了落脚生存的地方。
    萧越进宫拜了圣上,便领着许多圣上赏赐的珍宝,径直回了端王府。
    “阿越。”端王妃一见萧越,眼泪便不断从眼眶中滑落:“你看看,你都瘦了。”
    萧越一见自家母妃哭,便下意识的头皮发麻。他只能结结巴巴地安慰:“母妃莫哭,我没瘦,反而胖了。”
    “又骗你母妃!”端王妃打量着萧越,泪水掉得更多:“疆场艰辛,你肯定吃不好,睡不好,需要补补。我叫嬷嬷替你炖了补汤,待你用完晚膳,便可以喝了。”
    萧越想起那些味道古怪的补汤,知道自己推脱不了,就忙把看戏的端王脱下了水:“母妃,你瞧我父王年纪大了。他是不是也该和我一起补补?”
    端王妃回头,梨花带雨地朝端王道:“阿越有心了。想必王爷也很开心,是不是?”
    端王冷厉地朝一脸挑衅的萧越看了一眼,才对端王妃讪笑:“是,本王开心极了。”
    平日里萧越在这个时候,就该告退了。然而今日,他顶着端王的眼神,端王妃的眼泪,居然还站在了原地。
    “阿越还有事吗?”端王妃擦了眼泪,好奇地看着神色有些焦躁的萧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