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夏明泽心里再也没有拖油瓶rdquo;三个字,耳边只有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大哥!rdquo;
    他大哥还是死了,临走前的回光返照,也不过是听完了他的忏悔而已。但是,他看得出,虽然大哥没说什么,却是原谅他的。
    阴阳相隔,他的弥补永远送不到本人身边了。
    卢姨无法原谅他,不止是那些成了灰烬的画作,还有被死神夺走的儿子,直接、间接,都跟继子有关。虽然当事人忏悔了,知错了。可是,有什么用呢?所有的心血都付之东流,无论是画还是亲儿子。
    父亲也不能原谅他,夏总卖了公司股份,带着妻子去气候温暖的外地居住、养病。
    妹妹恨透了他,怎么死的不是你!你去死!你最坏了!大哥那么好,你害死了他!你不配到他坟前去!rdquo;
    所有人的家人都不许他去惊扰大哥的墓地。他只有在大哥安葬后,才偷偷去祭奠。
    父亲、卢姨,还有妹妹,永远离开了这个伤心地,他们走了,再不会回来。
    夏明泽依然住在别墅里,但是,家已经不成家了。
    夏明泽虽然手里有些钱,可是他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那就是家人。想一想,后来那些为了复仇而隐忍装好孩子的日子,和家人在一起度过的日子,其实,是人生中最美满的日子。
    舅舅找到他,怂恿他投资什么生意。但是,此刻,他也恨着舅舅,这个人,自己视为亲人,却从头到尾,没有真的为自己好过。
    看见自己手上有些钱,就来说什么投资,还什么,外甥出钱享清闲,舅舅就是劳碌命,真是好听,不就是想吞别人的财产嘛!
    他没答应,舅舅缠了几天,还搬动了外公外婆,依然没用。
    恼羞成怒的舅舅就拿出他出卖父亲公司,还有烧毁继母画作等丑事的证据,跟他说,要是不同意投资,就报警。
    他笑了,越笑越大声,他笑自己有眼无珠,害了那么好的大哥,仔细想想,大哥其实除了清高些,其实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甚至被他害得快不行了的时候,目光中还有怜悯和原谅的神色。
    而所谓的至亲的舅舅,却是自始至终都图着钱。
    甚至,外公外婆多年对他的提点、照顾,最后也变成了叫他信任舅舅的谎言。想想他们在母亲离婚后急匆匆要走的数百万,老两口,其实一直都在为了儿子谋划吧。
    狂笑过后的大外甥,告诉舅舅,巧得很,我也有你盗窃商业机密,收受商业贿赂的证据。要不,咱们舅舅外甥一起坐牢去?rdquo;
    舅舅一下子傻眼了,他没想到一向信任他的外甥来这么一手。
    夏明泽又说,是,我是出卖了公司机密,可是,那公司是我亲爸的,他不会起诉我!我是烧了继母的画,可是,她看我爸面子上,也不会起诉我!所以,我一切的罪状,没有人起诉!而你就不一样了,我的证据,是能把你送进去的。我劝你聪明点,不然,我叫你吃牢饭!rdquo;
    舅舅骂骂咧咧地走了,他不甘心,但是,也没办法。外甥是个小狼崽子,咬完亲爹要亲舅!
    好了,所有的亲人都得罪完了。自由了。
    夏明泽这样自我解嘲,他不想再见外婆家人,也没脸去见自己家人。恨家人对自己不好的他,成了孤家寡人。
    他浑浑噩噩过了几天后,觉得这样不行,他还是想见家人。但是,他也知道,没脸见。
    想来想去,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让父亲和卢姨还有妹妹能原谅他。
    十年后,夏明泽出现在了家人面前。
    看到他的家人虽然错愕,但是,没有人想理会他。
    夏明泽跟父亲说起,自己的公司已经在二板市场上市了,股价还不错,他拿出了股份赠与文书,父亲、卢姨、妹妹,都有份。
    可是,他们都不想要。
    夏明泽还带来了自己好容易收集回来的,卢姨曾经年轻时候卖出去的两幅画像,十年里,他只买到这两幅,但是,卢姨不要,这两幅画,是我的失败之作,那时候太年轻,不了解人生,无病呻吟罢了。你扔了吧,我不想看见。rdquo;
    妹妹更是假装不认得他,我只有一个哥哥,他已经死了。他一生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他的心灵特别纯净。rdquo;
    来过了,依然带着失望而去。十年拼命的工作,外人看他功成名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要的,已经不在了。
    夏明泽一生未婚,他多年没有真心的笑容。虽然事业蒸蒸日上,被人称为商业巨子,但是,孤独的人生里,再没有了亲人的体恤和关心。
    他变得十分无情,对他示好的女人都被不留情面的拒绝,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获得家庭的幸福。对组建新的家庭,他很恐惧。
    五十岁的时候,夏明泽办了一个画展,里面的画都出自一个早已过世的年轻画家之手。而且,他有着多重身份,曾经的知名画家的儿子,英年早逝的青年画家,以及知名公司总裁的没有血缘的哥哥。
    没有人知道,多年来,这位出色的企业家是如何辛苦寻找已故兄长的那些画作。他想尽办法,买回了大哥所有卖出去的画作,甚至,还想起了他大哥在上美院时候交的那些作业。
    只有他身边最亲近的秘书和助理才知道,总裁常常一个人待在家里的画室中,周围挂的都是他已故大哥的作品。总裁长久地盯着那些画,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