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放昨天早晨曾经和一个陌生号码有过三分钟左右的通话。
    而这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他是谁,他心里一清二楚。
    此外,短信箱里有一条未读短信,是胡翰濂发来的,说他三天后动身去乌苏。
    俞自倾盯着这条短信半晌,给他回复了一条“知道了”。
    他用手机点了外卖,雨天配送得很慢,他就拥着那条毛毯坐在沙发边看电视边消磨时间。
    娱乐新闻里正在说着沈青蕾的陈年旧事,从她是怎么长大,到后来怎么在奥东大学遇到胡翰濂,再到结婚生子。
    俞自倾坐在那里看着,发现他们倒是把沈青蕾的事情扒了个七七八八,甚至连一些细枝末节都与真实的情况相差不大。
    ——就连当年白卉被无缘无故取消交流资格的事情都被挖出来了。
    他拿出手机去看微博,几天过去,关于沈青蕾夫妇的话题依旧居高不下,网友连带着开扒沈青蕾那位“无所不能”的大哥和家庭背景,算是把她的事儿扒了个清清楚楚。
    白卉当年曾在交流生名单的资料终究有迹可循,可最后却被硬生生抹掉,就在胡翰濂去奥大交流之后那样敏感的时间点,究竟是谁有这样大的能量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伴随着上万甚至上百万的评论和转发量,各种石锤和证据铺天盖地而来,紧跟着网友密密麻麻的声讨,让沈青蕾夫妇躲无可躲,
    甚至连奥东大学和乌苏大学都跑出来道歉,表示一定会严肃彻查这件事情。
    俞自倾冷眼一一看过去,觉得四肢百骸的血液都要燃烧起来。
    胡翰濂急匆匆要赶去乌苏的表现似乎也在证明着,对于他们夫妻而言,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同俞自倾顺利和解。
    骂名他们是注定要背负了,但是至于会不会坠落深渊,就看这一把俞自倾到底要不要动手去推了。
    晚上陆放一直没有回来。
    奥东的雨似乎没有任何要停的意思,甚至太阳一落下,天空里瞬间电闪雷鸣的。
    其实俞自倾不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但唯独有些怕那雷声。
    每一下都那样重重撞击在心头上,像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做过亏心事,无时无刻不在令你胆寒。
    他缩在被子里把自己层层裹住,握着手机勉强分辨着屏幕上的时间给自己定了一张后天返回乌苏的高铁票。
    接近凌晨时分,外面的雷声和雨声越来越大了,闪电不断地将黑暗的天空硬生生撕裂。
    俞自倾紧闭着眼躺在床上,神经却敏锐地感受着闪电打过的频率。
    在每一道闪电一闪而过照亮房间过后,他都紧张着悬起一颗心,等待着终究会到来的、越来越可怖的雷声。
    他有些崩溃地用被子将脑袋蒙住,把耳朵捂住,但脆弱又紧绷的意识却又不自觉地被外面的动静吸引,每一道闪电和每一响雷声之间沉闷的空档几乎快要把他逼疯,好似死神在头顶高悬起一把黑色的镰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毫不留情地砍下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由得想到那块阴沉沉的墓碑,然后又想到白卉摆弄相框时疯狂的脸。
    他始终被自己的臆想吊着精神,熬得心力交瘁,急于进入睡眠却又迟迟难以睡去,最后只能痛苦地在床上来回翻滚。
    ……
    陆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他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家门,大衣随手脱了扔在一边就往卧室里面走。
    他走进主卧的时候,正好看到俞自倾唯一袒露在外面的、捏着被子边缘的手指。
    他快步走上前去连同被子一起把人抱住。
    俞自倾似乎在半睡半醒之间,陆放手伸进被子里去摸他的脸,凑上去小声在他耳边叫他名字,嘴里不停地说着“没事了”,又说“不怕,我回来了”。
    然后又伸手去捂他的耳朵。
    就这样枯燥地把这些动作重复半晌,俞自倾终于渐渐平静下来,陆放放轻了动作,慢慢把他蒙头的被子扯下来,把人缓缓搂进自己怀里,耐着性子哄着说让他睡,其他一切都不许再想。
    过了一会儿,俞自倾的呼吸声也就真的逐渐平顺了起来。
    陆放终是松了一口气,就这么抱着人躺了一夜。
    ……
    俞自倾早晨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雨似乎已经停了。
    他首先看到就是陆放的手臂,一只被自己枕着,另一只正圈着自己的腰。
    然后就是他身上已经皱皱巴巴的衬衣。
    他似乎没有睡沉,俞自倾还未发出一点动静,他就突然睁开了眼。
    两人近在咫尺,沉默地对视着,俞自倾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的红血丝。
    就在陆放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抱他的时候,俞自倾撑着手臂坐起来避开了。
    他抱着腿被背对着陆放坐在床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而后平静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去上班了。”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身后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是打开柜门和穿衣服的声音,最后他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陆放正在缓步向外走。
    就在陆放已经打开卧室门将要走出去的时候,俞自倾终于转过头喊住了他。
    他的手揪扯住身下的床单。
    “明天我就要回乌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