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栩陪在玲珑身边,直到次日的日上三竿。
    玲珑醒过来时,就看到颜栩只穿着亵衣,和她一起躺在床上。
    她模模糊糊记起好像曾经有人给她喂药,内室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她想起昨天就觉得头晕沉沉的,后来用了燕窝就睡下了,可能真是病了。
    颜栩原本半闭着眼睛假寐,听到动静就睁开眼睛,笑着问道:“好点吗?想不想吃东西?”
    玲珑问道:“我病了?”
    “嗯,发烧了,天亮时才退烧,想让你多睡会儿,就没有叫醒你。”
    玲珑伸手摸摸颜栩的额头,不冷不热,可她还是有点担心,问道:“您没事吗?”
    “我有什么事?”
    玲珑讪讪:“我看您也躺着,担心您让我过了病气。”
    颜栩笑道:“你病着,我当然要陪着你,你躺着,难道我还能坐着吗?”
    这话听着怎么这样别扭?
    玲珑想起昨天的事,想要问问他,可是嗓子发干,她小声说:“我想喝水。”
    “来人,给王妃端杯温水过来。”颜栩依然躺着。
    玲珑扬扬眉,这可真是陪床,只陪躺着,别的不管。
    颜栩是很想陪着玲珑一起生病的,可他还是没有如愿以偿。
    丹丹来了。
    玲珑怕自己过了病气给丹丹,就让颜栩带她出去玩,可丹丹不依,她想躺在爹娘中间,陪着娘一起生病。
    于是,一家三口在床上躺了一天。
    玲珑早就想起来,可颜栩不让,说她多养一天。
    她也想把这父女两个轰下去,可颜栩说,身为她的夫君和她的女儿,他们有责任在这里陪着她。
    丹丹欢呼着表示赞同,她当然听不懂,但是平时她能和爹娘一起睡觉的机会很少,今天机会来了,小郡主表示,当然不会错过。
    玲珑问颜栩昨天的事,颜栩只说了一句“这事与我无关”。既然和他无关,那和谁有关系也无所谓了,玲珑放了一半心来。
    再想多问几句,颜栩就不想说了。
    玲珑隐隐感到,这件事可能和冒家有关系。
    冒达明对于颜栩,是亦师亦友。
    当年玲珑听说冒达明私自来到京城见皇后,便对这人不喜,冒达明明知冒家已被靖文帝忌惮,却还要拥立颜栩夺嫡,这分明就是把颜栩往刀尖上送。皇后有这个想法,那是因为她贵为六宫之主,当然想立自己的儿子为帝。但冒家身为臣子,却还有这样的想法,玲珑不得不怀疑他们的意图。
    颜栩是脸盲的,一个连臣子都认不清的皇帝,很容易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指鹿为马。
    冒达明是政客,他不会不懂。
    所以那时,玲珑旁敲侧击劝说颜栩一步步拿回了宝聚丰。
    冒世子被留在京城做人质,颜栩也很少和他会面。
    后来玲珑堪破冒夫人和颜栩的关系,就明白了冒达明的企图。
    冒夫人的事早已让冒家颜面无存,全族蒙羞,而皇帝最终也没有给冒夫人名份,反让她嫁给垂垂老矣的楚国公做了假夫妻,皇帝要的是自己的脸面,给他生过儿子的女人,即使他不要了,也不会让任何人染指,所以冒夫人才以双十年华下嫁六十开外的楚国公,年纪轻轻却再无子息。
    虽然靖文帝做为补偿,重用了冒家,让被闲置多年的冒家去了福建掌了兵权。
    但随着颜栩一天天长大,靖文帝也发现了冒家的野心,冒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再多的恩荣也抵不过女儿带给他们的羞辱,他们要讨还更多。
    他们还有颜栩。
    一旦他们拥立颜栩登上帝位,那冒家就是普天之下第一功臣,没有什么比从龙之功更显赫,更何况颜栩不但脸盲,而且纵情玩乐,且,那时的他,不能人道。
    就连颜栩自己也承认,他不能人道的事的确是有的,只是后来遇到对的人而已。
    颜栩一直跟着冒达明,冒达明不会不知道这件事的真伪。
    即便这样,冒家还要拥他为帝。
    但凡是忠烈之士也不会拥立一个脸盲又注定无后的皇帝,更何况是冒达明这种有政治谋略的人。
    除非是他有狼子野心。
    挟天子以令诸侯。
    再弄一个有冒家血统的所谓皇子继位?
    好在颜栩终于也意识到这些,萧启山带着温宁公主去了福建,与冒家鼎足而立,相互制约。
    玲珑很为自己庆幸,她没有嫁给一个没有主见的二世祖,颜栩虽然贪玩,可他并不顽劣,他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所以当她想要抚养小十七时,他一直都很支持。
    现在看来,冒充倭人的事,他可能早就知道,否则也不会和靖文帝谈到深夜。
    但他既然说这事与他无关,那可能真的没有关系,除了封地的年供,玲珑不想让他再和福建扯上关系,尤其是指挥使司、都指挥使司,和各个卫所。
    玲珑毕竟刚刚病愈,精神还是不济,中午用了一碗清粥,便又沉沉睡去。
    颜栩和丹丹睡在她身边,她感到很心安。
    次日,玲珑再起床时,已经神清气爽。
    早膳有颜栩特意让人从外面买来的粢饭、甜豆花、虾饺,还有小厨房做的荠菜馄饨、千张包子、皮蛋瘦肉粥。
    玲珑吃了很多,她问颜栩:“我还想吃油条、脆片、还有那种灌了鸡蛋的大饼。”
    这些都要从外面买,想买到做得最好的,就要天不亮去排队。
    颜栩满口答应:“好,明天让人买来给你,以后你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让人给你买回来。”
    玲珑有种回到怀孕时的感觉。
    到了下午,颜栩去了木樨堂,杏雨才进来,什么都没说,默默地跪在地上。
    玲珑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她轻声道:“这次不能怪你的,你又不是大夫,我先前又没有征兆,谁想到说病就病了呢。”
    杏雨面红耳赤,可她最知道玲珑的脾气,玲珑既然这样说,如果她再说什么,反而惹得玲珑心烦。
    她默默下去,从那天开始,照顾玲珑更加用心。
    但很多人都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杏雨和美景走得近了,听到有人在背后嚼舌头,骂美景狐媚子,杏雨立刻骂回去,有一次还当众掌了一个婆子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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