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是要找王妃吗?”
    一把脆生生的声音传来,颜栩已经转到了第五圈,一回头,见是个还没留头的小丫头,可能是玲珑身边的红绡或红绣。
    总不能让丫鬟们看出本王有多闹心,颜栩站住身形,昂首挺胸,一副视死如归的派头,却忽然觉得脖子后面有点疼。
    “没事,我不找她。你知道去年从东路搬来的那两缸金鱼放在哪里了?”
    “金鱼啊,在绿萝轩呢。”
    “绿萝轩,现在谁在那里住着?”
    “没有人,前阵子七姑娘住过,七姑娘走后就一直空着,这会儿只有一个妈妈并两个粗使丫头负责打扫。”
    颜栩庆幸还有这样一个地方,就道:“本王去绿萝轩看金鱼,你让王妃忙完了也来。”
    绿萝轩在珏音雅居的东南,西边是种了满院紫薇花的采薇小筑,门口一条小溪,把绿萝轩和紫薇小筑与四周分隔开来,小溪上还有一座几步长的青石拱桥,精巧雅致。
    从绿萝轩进去,有一道短短的穿堂,那两只养着金鱼的青花大缸便摆在穿堂里。
    虽然没有人住,但穿堂里也并不冷清,梁上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地悬挂着一盆盆绿萝,碧绿的叶片垂下来,满室青翠。
    小顺子和小德子在后面远远跟着,看到王爷脸色不虞,他们便没敢跟过来。进了绿萝轩,两人就在庑廊外候着。
    绿萝轩里只有两个粗使丫头,平日里就在院子里干活,听说来的那人是王爷,早就吓得不知所措。小顺子索性也不让她们去奉茶了,免了哆里哆嗦的惹王爷心烦。
    这倒正合了颜栩的心思,本王这会儿不想见人,让本王一个人静一静。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玲珑才姗姗来了。
    她也挺不想来的,想起昨晚的那件事,她就巴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可她还是来了,一来是王爷让她来的;二来她也想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早上起床,就见小顺子和小德子都在堂屋里,原来昨晚他们不放心王爷,一直都在。
    可她无论怎么问,这两个小子却什么都不肯说,平时油嘴滑舌的,这会儿却成了没嘴葫芦。
    玲珑无奈,就让双喜到前院报信,让人给水月庵递个话,晚一天再去。
    这个时候,她是真没有心思去水月庵了。
    见王妃来了,小顺子和小德子全都松了口气。
    玲珑让跟着她的红绡和红绣也在庑廊里候着,她走进穿堂。
    颜栩正弯着腰,煞有介事地看着缸里的金鱼,不时用手捞出一条,拿在手里看一看,揉一揉,重又扔进去。
    玲珑皱眉:“王爷,您这样会把金鱼弄坏的。”
    颜栩捏着金鱼,扭过脸来冲着她咧嘴笑了,笑得怪难看的。
    “......我没把你弄坏吧,找尹医正看看,你若是害羞,姚嬷嬷也行......”
    玲珑要过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他的话,她又想起昨晚的事,低着头看着绣鞋上的宝相花,恨不能这苏青砖的地面上忽然裂出一个缝,让她钻进去。
    “哪有,我没事。”
    她一定有事,脸红得像要滴血。颜栩走过去,细细打量她:“我力气大,一定弄伤你了吧,要不我这会儿到外面药铺子买药,我亲自去,别人不会知道。”
    买药......你要买什么药啊!!!
    玲珑也不知要说什么了,她稍稍抬头,目光正落到颜栩的腿间,哎呀,打死也不能告诉她,她昨晚主动做的那件事。
    “王爷,西府那边有消息了吗?”
    颜栩愣了下,这小东西画风转得也太快了,小脸蛋还红着,可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搭边。
    “西府那边没有消息,杜康的人却带来消息了。”
    颜栩起床后就来这里了,想来杜康的消息是昨晚来的。
    玲珑虽然对中路那边的事一知半解,可也隐隐猜到,那边的侍卫们似是分成几部分。
    闪辰是御前侍卫,眼下是正五品的武官。原本他是颜栩的近身侍卫,但前年颜栩闯祸,靖文帝让人把闪辰打得内伤,他眼下一直都在养病。王府的侍卫队长是个叫薛晋的。而杜康和她的人却不在这里面,他们是另外的一部分,玲珑相信,那年中秋之夜,她看到的那群死士,就是杜康的人,他们负责王府以外的事,而这些事,大多都是隐蔽的。
    “杜康姑姑有什么消息,我哥可还安好?”玲珑问道。
    颜栩看着玲珑,眼睛巴拉巴拉的,可半天没有说出话了。
    他语塞了。
    玲珑的心就沉了下去。
    弟弟已经没有了,如果哥哥再有三长两短,有朝一日娘亲清醒过来,该如何面对?
    还有整个西府,失去了唯一嫡子。
    娘亲冯氏尚在,可已经不可能再和金三老爷传宗接代,即使其他妾室再生下儿子,可排在前面的还是金贤。
    金家西府这一支,终归还是要落在庶子手中。
    金子烽虽然不孝不义,薄情寡耻,可他是西府的顶梁柱。
    无论玲珑对父亲和兄长有多么恼火,她也不想金家出事,更不想在娘亲在堂的情况下,把西府拱手让给庶子。
    “我哥......出事了?”
    金子烽昨天被人绑走时就已经出事,可此刻玲珑口中的出事当然另有所指。
    颜栩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怎么就让她误会了?
    “舅兄还没有下落,但那辆马车找到了。”
    玲珑松了口气,王爷,咱别说话大喘气好吧?
    “马车找到了?车里有没有血迹什么的?”
    “血迹自是有的,但并不多,舅兄即使受伤也并无大碍,你别担心,但车上有个盒子,似是被人遗落的,花雕没敢打开,交给本王......”
    看到颜栩的耳朵红得像滴血一样,玲珑就明白了,她再也忍不住,弯下腰笑了出来。
    常年打雁的人让雁给啄了。
    还有没有比这更搞笑的了。
    颜栩从耳朵红到脸上,他这人就是这样,先红耳根,再红耳朵,然后才是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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