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晟身为前辈却一点都不谦让,一开始就从后腰拔出了刀,是一种奇怪的无锋木刀,看起来十分粗糙,黑沉沉的木质透出一股令人难受的气息,便是洪愧曾经提问过的朽暮之气。
    刀的气息越来越浓,刀身上竟可看见淡淡的黑雾。
    “呼!”
    风响之处,傲辰背后的一人率先出招了,出手极其利落。
    紧接着,劲风声四起,众人一起出手,他们配合十分默契,刀枪棍鞭锁,各种武器都有,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
    不但是杨晟不讲老幼尊卑,连他带来的人也一样,二十三个人,二十三个不同的方位,出手果决,大有一举将傲辰一举击毙之意。
    只有杨晟没有动,他的无锋木刀依然低低地垂着,像是在酝酿一场暴风雨般轻轻地垂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让所有人感到不解的是,杨晟竟缓缓合上了双眼……朽暮之气极难操控,每次使用之前都必须很小心。
    杨晟出刀,一刀横空,简简单单,朴实无华,掠过了所有该掠过的空间,封死了傲辰仅剩可以前进的方向,彻底把傲辰套进网里。
    可网是用来捕鱼的,困不住龙!
    紫龙劫像是活的一样,从腰带上跃出,龙舞长空,将傲辰护了个严严实实,火花四溅,一通暴响过后,傲辰已经冲出了包围圈,轻巧的让人惊叹,恨不得能拍手喝彩。
    燕家一众哪曾见过这等招数,反应过来后,只见到傲辰已经突出战圈,不由得大急。
    “砰!砰!”
    两声闷响,傲辰的紫龙劫和杨晟的无锋木刀对接了两招,强劲的气爆震得其余的人连连后退,根本无法加入战圈。
    杨晟执刀而立,神色间极为冷漠,刀锋之上散发的朽暮之气更加浓烈了,而且还向外扩散,很难准确形容它带给人的感觉,腐蚀、寒冷、绝望,好似囊括了所有的负面属性。
    “果然百晓谱上无虚士!”
    杨晟的声音极为淡漠,没有因为以老欺少而羞愧,也没有因为傲辰突出包围圈而愤怒。
    其余的二十三人没有再出手,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而且也畏惧杨晟,准确的说是畏惧杨晟手中的无锋木刀,那刀是真真正正的魔刀,朽暮魔刀。
    “很多人都不服你上百晓谱,觉得你没有师承,没有来历,行事狂悖,他们小瞧你了!”
    傲辰没有说话,杨晟又继续开口了,这些年他杀过不少人,但傲辰是少有的几个他无法把握的,看见他的朽暮魔刀不怒、不骂,甚至没有抢夺的意思,所以想让傲辰说话,人一说话,就有神情、就有语气,他就能看出很多东西。
    “中洲高手如云,年轻一辈比我强的不知凡几,你感觉错了!”
    紫龙劫与无锋木刀对碰之下,没有吃亏,这让傲辰感觉好受点,多了几分信心,不说话会显得他气馁,就顺着杨晟的话谦虚的回答了一句,暗道想套自己的话,你再活两百年吧!
    “不死鬼屠,我很好奇燕无爱是怎么请动你的,弄不死我,你又得跑的像条狗,说不好又得死一次,你说我要是把你的头割下来,你会死吗?”
    杨晟曾经有过一个十分威风的外号,叫辣手刀王!
    在江湖中外号能有个王啦、龙啦、霸啦之类十分牛气的字眼,这个人就绝对不是好惹的,简单的说要是好惹早就被那无数心心念念想出风头的人杀死一千回,后来他得到了朽暮魔刀,气焰不可一世,动则拔刀,而因为朽暮之气的缘故,刀下几乎没有生还者,人们改称他为鬼屠,理所当然的他被群起而攻之,而且不止一次,现在他还站在傲辰面前,而追杀他的那些人却死的差不多了,于是不死鬼屠之名不胫而走。
    至少有十年没听说他在江湖上出现了,如果不是刚才他自己通报姓名,如果不是他拿着朽暮魔刀,连傲辰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应该不是圆满境,否则刚才那一下傲辰肯定吃亏,可死在杨晟手底下的圆满,十年前就超过十个了,有朽暮之气护体,要杀他,很可能必须把他脑袋割下来,可是他的武功,他的刀,他的过去,都在告诉傲辰,想杀他有多难。
    “不用猜,我告诉你,肯定会死!”
    兴许是太久没人跟他好好说话了,杨晟居然很认真的回答了。
    “我看你也活的很累吧?要不我帮你解脱?”
    和不愿意激发碧菡的体质一样,傲辰同样不相信杨晟不用为他的不死付出代价,按照正常来说,他早该突破圆满境的,可他没有,刚才傲辰反击银子时,照理杨晟可以轻易挡下的,可他却用燕无爱的马匹来挡,这都说明了问题。
    面对傲辰的挑衅,杨晟居然十分认真的道:“好啊,你来试试?”
    傲辰一贯不喜欢废话,他更喜欢用行动说话,向前大踏一步,一股如山气势紧逼而出,就这一步踏出,他整个人几乎已与手中的紫龙劫合为一体,当然只是一种感觉,很清晰的感觉。
    杨晟眼睛眯成极细的一条缝,刀缓缓垂下,这下连眼神里都显出那种朽暮之气,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气,里里外外都透露着死亡的气息。
    杨晟不动,傲辰更不会动,这时候耐性好坏关乎胜负生死,这点两人都明白,于是就这么对峙着。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身陷九幽黄泉,原本还算多的行人都开始如潮水般退了。
    他们俩不急,可燕无爱急了,他可不管你什么道义、规矩,向傲辰身后的几个人打了个眼色,立时便有三人豹闪而出,举着兵器往傲辰后背要害刺去……
    大敌当前,傲辰绝不会浪费真气,更不会讲究光不光彩,也不回头,只凭听风辨位就挥手而出,就见寒光一闪而逝,偷袭的三人便无力的坠到了地上,苦苦挣扎几下才咽气。
    三个人都是咽喉中间中镖,位置分毫不差。
    原本还蠢蠢欲动的其他人,见到这场面,全都歇菜了,再不敢越雷池半步,谁的命令都没自己的小命重要。
    杨晟习惯了被人围攻,所以对围攻别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招呼都不打就调转刀锋向傲辰横斩而去。
    杨晟的性子和他手中的刀一样可怕,在他眼中没有老幼、没有胜负,心中唯一的想法就只有干掉眼前的人,你无法想象杨晟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吃的是什么样的食物,那要付出比死还恐怖的代价,但凡他还有一丝想活的念头就不会大白天在长街上向傲辰出手。
    劲气如狂泄的洪流,紫龙劫飞旋而出,缠向杨晟的手腕,打算先夺刀,要是没有朽暮魔刀,杨晟就等同没牙的老虎,将任凭傲辰宰割。
    傲辰虽然身手不凡,打的更是如意算盘,但杨晟无数次死里逃生,靠的都是手里的刀,怎会轻易让人夺去,改斩为扫,精准的打在紫龙劫的尖端上,转移了紫龙劫的攻击方向。
    朽暮魔刀绕了一个半圆,再次斩下,感觉朽暮魔刀不断地扩大,像是要充斥整个天地一般进入傲辰的视线,想从眉心开始将傲辰劈成两半!
    刀离得越来越近,傲辰感觉寒毛都立起来了,一道似在九幽之下埋藏了千万年的死气,顺着刀锋送了出去,傲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血液流动有变缓的趋势,连心脏的跳动也没原本那么有力了,整个人好像十天十夜没有睡觉了一样,全身每一处肌肉都开始提不起力气。
    做为习武之人,跟人拼生死,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
    “当!”
    傲辰全力灌注元气在紫龙劫上,变柔为刚,两兵交击之下,嗡嗡作响,爆发出一种极其刺眼的光芒。
    杨晟眼睛前所未有的有神,像黑夜中骤然出现一轮骄阳,这年青人修炼的什么武功,他刀中的朽暮之气竟然像是烈日下的积雪,有融化的趋势,虽然很轻微,可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情况。
    傲辰在这一刻便发现一片黑沉沉的刀影,如夜幕般向他盖了下来,全是杨晟的朽暮魔刀,他的刀法已经达到了返本归元的境界,毫无花巧,看起来就像一位刚学刀的学徒一样简单,却出奇的难应付,就像饥饿的狼盯守猎物,它们会把握每一次机会,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傲辰使用紫龙劫这么多次,能够击中他剑尖的,杨晟是第一个,这种人物燕无爱怎么可能指使的动呢?
    傲辰往后一倒,双脚一蹬,贴地滑开三丈多远,只有拉开距离才能更好的发挥紫龙劫的优势,才能确保不被朽暮之气伤害。
    杨晟紧追而上,逼迫傲辰继续与他交锋,就像饕餮看到了世上最美味的食物,他想要借傲辰的手驱逐体内的朽暮之气,那样他就能脱离朽暮魔刀,重新做回人。
    傲辰虽然资质超凡,经历过数位名师的指点,可论实战经验,却仍不能与杨晟相比,自从得到朽暮魔刀,杨晟多少次在生死边缘上挣扎,多少次被没日没夜的追杀,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漫长的好像整个人生,在这些战斗中,他被杀死过四次,那是真正的死亡,没有人可以有的经验。
    决斗,是看谁比谁更狠的游戏,傲辰知道不能再退了,凌空旋身,一式毒龙钻爆发,双腿如雨点踢在杨晟的胸口上,生生将杨晟踢飞。
    “噗!”
    一声闷哼,杨晟的刀挡在的胸前,隔绝了傲辰继续追击的可能,朽暮之气是谁都不想触碰的,就算傲辰也一样,刚开始的那下碰撞,他虽然没有被朽暮之气侵蚀,但比施展无敌霸手更消耗元气。
    慢,杨晟的反应很慢,准确的说是迟钝,虽然傲辰刚才那招毒龙钻是出其不意,可按照杨晟的武功,能踢中他五下就算是超常发挥了,但刚才傲辰踹中了十九下,再次退避的傲辰突然灵光一闪,发现了杨晟反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