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0章

  易书尘焦急的望着风清扬,喉咙滚动,整个胸腔都随之起伏不定,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命灯的方向,口中不断的说道:“血……血……”
  他的声音艰涩,每一声都吐出的艰难无比。
  从这命灯点燃的一刻开始,他与楚宇晨的命就连在了一起,只有他的血才能让这命灯重新燃烧起来。
  风凌的眼睛随着易书尘的手指而动,口中不断的重复着易书尘吐出的“血”字。他的双眉紧紧锁着。
  易书尘的意思,难道是用他的血?
  风凌眼中充满了疑惑,口中却好不停留的问道:“你的意思是用你的血能让命灯不灭?”
  易书尘这才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将自己的手腕送到了风凌的眼前,用目光催促着。
  风凌见易书尘已经虚弱到如此,心中略觉得不忍,然而事到如此,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易书尘既然指了他自己,想来他的意思就是只有他易书尘的血才有效果吧。
  风凌略一迟疑,还是用匕首划破了易书尘的手腕。带着寒光的匕首划破易书尘的肌肤,丝丝缕缕的红色渗了出来。
  风凌看向易书尘,他现在应该是很疼的吧?可为什么脸上的表情却满是欣慰?
  看着易书尘终于露出放松的神色,风凌心中的更是震动不已,刚才的疑惑又一次再心中升腾了起来。
  易书尘生生将自己折腾成了这般模样,可他脸上那释然的笑容,他深深的狼狈中所暗藏的喜悦之意。
  易书尘比自己要幸福!
  风凌用手接着易书尘留下的鲜血,一滴滴带着温度落入他掌心之中。这样的疼痛,这样的流血,可他在笑,笑得轻松自在,充满了喜悦之情。
  风凌撕下自己的衣袍替易书尘包扎好了伤口,易书尘微微躲避,用眼神示意他先将血送过去。
  风凌点了点头,心中闪过一丝难言的羡慕之感。
  羡慕……
  风凌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几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想法,难道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不是皇帝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不是这如锦绣般的万里江山,不是那万人朝拜的无上荣耀……
  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风凌捧着手心中的鲜血小心翼翼的对准了正在燃烧的火苗,手掌微微倾斜,滴滴鲜血便从他的手掌边缘掉落在了命灯已微弱到了极点的火花之上。
  那火光突得一黯。
  风凌和风清扬的心同时收紧了……
  太晚了吗?难道他们已经错过了时间?
  鲜血带着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在灯芯上侵染着,只剩下了芝麻粒大小的火光了,浓重的暗灰色如同天空中暴雨将至时的阴霾一般,在不断的侵袭着那已昏暗的微弱火光。
  眼看着只剩下如同针尖般大小的一点火光了,风清扬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不敢去看那仅剩下的一点点火光。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最后的一点希望之后在他的心头熄灭了。
  无语问上苍,他的娘亲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要承受如此惨无人道的折磨,为什么这仅剩的唯一点机会,上苍还要残忍的夺走它?
  他的心痛得锁成一团,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眼前的现实,不知道怎么样去面对明日清晨会随着阳光一起醒来的母亲。
  心口那紧缩的感觉,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成了巨大的磨砺,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的支离破碎,他的痛得眼角渗出了泪光来。
  从不曾如此的绝望过,从不曾如此的痛苦过。
  原来,这就是母子连心的感觉……
  风清扬的泪珠滚落尘埃的瞬间,却突然听到风凌的一声惊呼,“火!火!”
  风清扬骤然睁开了双眼,却看见依然被他紧紧护在掌心的点点余光突然想是重新获得了生命一般。那火苗在渐渐的放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着。
  如针尖,如芝麻,如米粒……
  渐渐的,竟然有了黄豆大小。
  易书尘的血竟然有这样的用途?风清扬心中充满了惊喜,刚才还痛得让他生不如的一颗心缓缓松了下来,他想是刚刚被释放开卡着的喉咙一般,深深吸了口气。
  带着丛林中那特有的树木清新气息的空气,清冽得令人心生愉悦。
  风清扬并不知道,易书尘此时是用自己的命和楚宇晨的命相连了,因此只有他的血才能够让命灯重燃。
  两个人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火光之上,风凌小心翼翼的把掌心的血浇在了火苗上,那火苗得了血液的滋润,烧得更加旺盛了。
  风清扬这才抬起双眸,看向了楚宇晨的方向,只见他似是重新被注入的生命力,胸口的起伏又一次清晰可见了。
  风清扬只觉得楚宇晨那微弱的气息是如此他欢喜,让他重新露出了笑容来。
  希望再一次回来了,来到了他的身边,这火光照亮了他的双眸,也照亮了他内心的深处。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安然……
  随着火苗的燃起,易书尘也坐了起来,从他第一次用自己的鲜血为这命灯续火,他的命便于楚宇晨的命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只是……
  易书尘的唇角溢出一抹苦笑,看向了不远处跌碎在地的油灯盏,没了灯油的帮助,他的血会被燃烧的很快,而他还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他甚至不太确定自己全身的血够不够让这油灯燃烧上整整一个时辰。
  这是暂时缓解,想要持续这样的情况,也许他将没有了生还的机会。目光透过的密林,看向了侍卫的方向,他们在守护着的,是熟睡的杨楚若。
  目光穿越了层层的阻碍,久久凝视着他所有决定和动力的来源。一切都是因她,一切都是为她。只是不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她会否也伤心至极呢?
  他永远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而其实他也没那么想知道。他希望她会为了他而感觉到伤心,可这想法又让他觉得自己过于自私了,她若是落了泪,他必然比她的心更痛。
  她若是心伤了,他必然比她能为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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