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他是真的纳闷,他得多心疼江明月,才能替她下乡啊,江明月几个人打算是不错的,到时候人家一抓,就说三个孩子下去了俩,全是儿子,也不能说什么了。
  以后江明月就跟着老爷子,是死是活老爷子得背锅啊,收容着这个□□。
  江田野看着太红旗,肃着脸站在那里,“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烦不烦,又是这一套,太红旗也是烦躁,回了一句,“我妈早死了,在朝鲜呢,你要不要挖出来问问,到底我是怎么跟她说话的。”
  他说话百无禁忌,而且还是吊儿郎当的,气人的话都说得很认真,旁边江长源听着都笑,人都死了还要挖出来,心想臭小子你说得出来,我儿子还真的做不出来,什么深仇大恨去挖死人坟啊?
  “没事,爸,等你死了,我想你的时候也把你挖出来,跟你说说话。”
  这话不好听,江长源后面伸手一巴掌拍到太红旗后背上,“会不会说话呢,赶紧去吃饭了,待会不是还要和孙子他们一起出去玩。”
  又转眼看着江田野,一个眼神也不给黄佳妮,“你自己看着办吧,孩子也带回去,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别在那里墨迹,最后套住了一个都跑不了,而且政策就在那里,你们一直拖着不去,就你们家孩子金贵啊,人家比你又能耐的不是照样下去?”
  “还有,我就说一句,别给我打红旗的主意,这是我养大的,跟你们没关系,动了歪心思,我饶不了她。”
  说完挥挥手,示意江田野可以滚蛋了,黄佳妮不干啊,回家就想着商量商量,边上江明月就在哭,一直闹腾,不吃饭不配合。
  江明日包袱都打好了,没人管他,他自己收拾的,对着江田野说,“爸,送送我走吧。”
  他是真的要走的,无论早走晚走都要走,其实早就应该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早走才放心,也能去个好地方。
  江田野看了眼江明月,很失望,在他看来,下乡不过是权宜之策,你老子都在上面,有什么好怕的呢?难道还怕回不来吗?只是暂时忍耐一下,避一避风头而已。
  他觉得这孩子惯坏了,不是娇生惯养,而是不通情理,不懂事,脑子糊涂。
  这会儿看着江明日很满意了,开车送着儿子走了,马上走,也不想让明月跟着哥哥了,这样江明日会辛苦很多。
  “去吧。”
  当爸的不会说什么好好照顾自己多写信的话,只有俩字,看着江明日上了火车就走了。
  他回家看着江明月,“你要么就滚蛋,马上走,要么就去死。”
  又看着黄佳妮跟伺候祖宗一样,端着碗筷就劝着江明月吃一口,“你如果再这么下去,我们大概就等着一起完蛋吧,到时候一家子喝西北风,你可要一直这么伺候你祖宗啊。”
  说完就走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没办法就这样了,自己去部队里了,等着晚上的时候,黄佳妮就电话里,江明月早上就走,让他回家送送孩子。
  江田野多狠心啊,直接就说是不送,没空,让黄佳妮自己去吧。
  江明月怕自己爸爸,也喜欢自己爸爸,她就是惯坏了,江田野彻底发飙了,她就害怕,期期艾艾的问,“妈。我爸然后我去哪儿啊,我跟着我哥一起去吧,不然我怕。”
  江明日去的是东北,江家小姑就在那边,还能照顾一下,其实也挺好的。
  但是江田野发话了,不能去那边,他对江明日抱有很大的希望,去了基层他希望也是好好发展的,这也是基层经历,以后要是往上走,至关重要,群众的口碑,同期知青的口碑,他不会让江明月去那边的。
  经过慎重考虑,也想着让江明月改一改脾气,最后选择了政治生态比较好的陕北地区,不怕饿着,就怕她闯祸。
  走的时候江明月就巴拉着想着她爸来送,但是最后火车都开了,也没有人来。
  小姑娘是真后悔了,后悔自己作天作地的,最后一个人去下乡。
  那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人家太红旗还真的是个人才啊,不动声色,吃了午饭,就跟一起来的宋清如几个人一起出去了,照样吃喝玩乐。
  宋清如没有自行车,只能坐在后面,而且是只能坐在太红旗或者是孙子后面,这可是过命的交情啊。
  孙子看了看自己的后座,太红旗还没出来呢,喊着宋清如,“来,今天我带着你。”
  宋清如就坐上去了,她跟孙子一个想法,自己也挺沉的,一个人带着也挺累的,这次就换孙子了,这不是不能可着太红旗一个人坑嘛。
  结果人家太红旗一出来,这人讲究呢,出去玩要换衣服,穿的很帅气了,孙子就没这个意识,在家里穿啥我还是穿啥,哪怕就是抹布都没有这个自觉。
  他穿衣服埋汰,上次借的太红旗那件羊毛衫就看出来了,我自管活的开心,衣服只是挂在身上不裸奔的。
  穿着一件压着白花的白衬衫,一看料子就很好了,尤其是仔细看,上面竟然还有压花,下面穿着宝蓝色裤子,陪着黑皮鞋,这一身打扮,真的是赞死了。
  穿的时候就想着,出来闪瞎宋清如的眼睛,那小子肯定是一顿夸奖,变着花样的夸奖,要是想着借着穿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借给她。
  谁知道出来一看,“你怎么坐那里呢?”
  孙子嘴快,“没事轮着坐,不省的你累吗?”
  孙子是真的好心啊,这孩子不错,对人实诚着呢,宋清如也喜欢跟孙子一起玩。
  太红旗耷拉着眼皮子,没说话,自己掸了掸袖子,骑着自行车就跟上了,从后面看着孙子那辆车。
  骑着骑着眼神就飘了,宋清如子自己侧着身子趁着脑袋跟孙子说话呢,嘴巴上闲不住,“今天去干啥啊?”
  孙子老快活了,没不用去上学的日子真好,不学无术发挥的淋漓尽致,气的老孙就是那句话,不行就扔到部队里面去站岗。
  上次孙子跟老孙闹脾气,挨了一顿打,最后第二天等着拿捏一下老孙来着,结果人家老孙直接去部队了,孙子灰溜溜的回家了。
  不回家也没人管,难道还等着人来接啊,很没面子了。
  这是个下坡,车速很快了,孙子衣服都鼓起来了,也听不到宋清如说什么,“啥。”
  “没啥。”
  “到底是啥?”
  “没啥。”
  宋清如觉得不适合沟通,风太大了,看着鼓起来衣服,自己都觉得凉,忍不住伸手给他拽着。
  太红旗爱美啊,就穿着衬衫,里面是加着绒的,可是风一吹也透了,虽然感觉不是很冷,但是看着宋清如在那里掐着就不是很顺眼。
  几辆车子一起,还有大刘小刘,这是双胞胎,几个人全是哥们。
  结果太红旗等着下坡的瞬间,三拐两拐的就把孙子给别了一下子,孙子要让路啊,结果速度太快了,加上让的有点着急,自己就马路边上一磕,瞬间就车倒了。
  宋清如鬼机灵,感觉不大行的瞬间,火速跳车了,就孙子一个人插着腰看着还在转的车轮子。
  太红旗早就刹车了,赶紧过来吧车子扶起来,“就说吧,你骑车子毛毛躁躁的,自己本来就够呛了,还要带着个人,三儿坐我的车吧,以后不要跟孙子了。”
  宋清如觉得也是,太红旗力气大,特别稳当,手上有劲儿人又稳重,车把很稳当了,孙子毛毛躁躁的,说实话颠得慌。
  安安稳稳的坐上去,还夸了一句,“你说的对,你骑车真稳当。”
  那可不,太红旗一脸的得意,眉毛都老高了,“你抓着我的衣服,有点冷。”
  宋清如看看那件新衬衫,雪白雪白的,并不是很想抓,就怕一个手印子在上面,先擦擦手,再去拽的。
  “还冷不,这样子。”
  “还行。”
  就这事大家谁也没发现,太红旗自己也没多想,就是觉得宋清如先认识自己的,俩人应该是感情最好的,宋清如总不能跟孙子感情最好吧。
  结果事情就发生的很迅速了,江明月走的第三天,金司令那边就出事了,当初最后的人选有两个,金司令是最热门的那一个,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是他了,包括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现在人家公示了,不是金司令,晴天霹雳啊,紧接着金司令就被带走了,上面说是谈话。
  等着人回来,金司令就被架空了,上面有人下来了,插到金司令身边当政委了。
  你说厉害不厉害吧,转眼之间就是翻云覆雨,无论你走到什么位置,只要你不是最大的,那就是受制于人,人家要你怎样就怎样,金司令上面还有人呢,只不过试一次妥协罢了,金司令就是一个代价。
  江长源就只觉得动荡的厉害,那边江田野事情还没解决,这边金司令又出事,当初是门庭若市,现在金司令那边滋味谁知道呢。
  也不是大家势力,只是一开始就是想着交好一下的,大家都这么干,你不干就显得你很独特了,就跟个习俗一样。
  等着晚上江长源就说了,“我看你这样也不是个事,学校里面不去也就算了,也不能在家里浪荡,不然耽误了,这新兵也开始招募了,你就去部队吧。”
  “到时候我也懒得管你了,你混个人样出来就是个人样,混不出来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孙子。”
  太红旗当时就笑了,眼神很笃定的看着江长源,“你放心,我靠自己,到时候你等着,不混出名堂来,我就不是你孙子。”
  男孩子有雄心壮志,想着自己不差什么,摸滚打爬就是了,没想着一进去就靠着江长源。
  但是也不是说不靠着关系,对于太红旗来说,有能力才能有关系,家里关系是保证他能受到公平的对待。
  为什么下面有人那么努力还是上不去,不就是机会都给家里有关系的人顶去了。
  江长源就一个要求,靠自己,但是谁要是想着踩太红旗,或者是打压他,他就能活撕了那人,就是为了孙子畅通无阻的。
  江田野那边打的什么主意他也清楚,江明日以后绝对是不进部队的,大概是想着走政治,他还就是寄托希望在太红旗身上了,部队这么多年的感情,江田野能割舍,老爷子割舍不下。
  第二天一大早,太红旗就跟孙子一起去了,先去让人家检查一下,谁也不认识谁,就跟普通人一样,人家怎么做就怎么做,一点也不惹眼。
  身体素质肯定是很棒啊,加上学历也还可以,人家招兵的就很愿意要这个,当天就出来消息了,要体检,体检合格了就可以。
  于是齐刷刷的就一起打包进了部队,俩人关系好,人家也是就近分配,太红旗跟孙子一个班的俩人一个宿舍,进去就开始训练,累死了。
  宋清如一边在那里洗菜,一边在那里叨叨,“这是新兵来了,看着一个个戴着大红花,里面的小伙子肯定都很帅了。”
  大成以为她自卑,觉得自己娘们一样,不由得安慰几句,“没事,你这样就是白净了一点,跟人家一比不差什么的。”
  宋清如懒得说话了,总不能说自己就是感叹一下帅哥多。
  “没事,等着忙完了,我待会跟你去看一下,人家下午开大会呢,就在训练场上,你看个够,等你年纪到了,也可以当兵的。”
  并不是很稀罕,宋清如闷闷的低着头,她是想着太红旗跟孙子也去了,不知道飞分配到哪个地方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在那里抻着脖子看,就想看看有没有他俩,其实比较难辨认了,大家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帽子,一样的脸型跟肤色,尤其是太红旗还不是很白,孙子黑的更差劲了。
  大家是分批次吃饭的,都有时间段,不然忙不过来的,早吃饭的肯定好啊,新兵在后头呢,最后一批吃的。
  新兵蛋子来,感觉就不一样了,先不说身上的大红花,就是吃饭的速度也不一样,一看就看出来了。
  大成给了宋清如一胳膊肘子,“快看,新兵来了。”
  宋清如抻着脑袋一看,果真是闹哄哄的,这时候第一天,纪律上还不知道厉害,不然老兵哪里是这样的情况,吃饭有时间仙之,吃不饱就饿着。
  新兵来的时候待遇不能太好,要磨一磨性子的,宋清如找了半圈没找到人,倒是太红旗一边嚼着大馒头,一边忍不住笑,那小傻子还没看到人呢。
  孙子吃饭早就训练出来了,一点也不矜持,火速吃完了一个,另一个拿在手里就夹菜,才开始慢悠悠的吃,不然待会馒头没了,菜汤子都不剩一点。
  领导有人来视察,看看大家刚来吃的是什么菜,好不好吃,吃不吃得饱。
  “大家吃个饱,好好吃,吃饱不想家。”
  部队里面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吃饱不想家,没有什么是吃的解决不了的,一顿不行,就两顿,幸福感直升。
  最后转了一圈,看着大家吃的差不多了,问了一句,“大家都吃饱了吗?还有没有没吃饱的?”
  孙子一听这话就跟太红旗对视一眼,心想没吃饱也要吃饱,一句吃不饱,多难看不说,光是司务长就得罪死了。
  结果就看见对面那小子,举起手来了,哎呦真是厉害了。
  明晃晃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傻小子,集中了所有人的视线,这小子叫刘鑫,跟太红旗他们一个班的,他就是条件反射举手。
  从小就是个乖孩子,在家听妈妈的话,在学校听老师的话,到了部队也要听领导的话啊,结果举起手来看着这大家眼神不对劲,也愣住了。
  下面太红旗桌子底下直接一脚踹过去了,心想是不是傻?
  “这位小同志,还没吃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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