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假模假样地说:“人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高档玩意,怎么稀罕给咱们耍,人家是大小姐,可没把我们当一家人。”
    她翻了个白眼:“要是能干,就别过来蹭吃蹭喝啊。”大伯母冷笑,谁知道苏雅突然回国,是不是真心给老太太庆生?
    保不准是在国外犯事了,被抓了,这女儿跑回来躲风头的,还多亏了这老宅子的一亩三分田给苏雅遮风挡雨的地。
    叱,也没牛到哪去,还非要装出高高在上的样子。
    谁稀罕呢!
    大伯母还要再哔哔,忽然抬头看见苏雅停在原地,眼神阴冷的就像是饿极了黄皮子,在黑夜里闪着幽幽的冷光。
    大伯母心中发怵,吓到语塞。
    但她平时泼辣惯了,总要给自己发泄一口怒气,她瞧见了跟着苏雅一道回来的宋云,伸出脚去踹了一下:“看什么看,帮三嫂子做饭去。”
    要是放在平时,宋云一定能及时躲开,奈何今日受伤,行动不便。
    宋云被踢到伤口,剧烈的疼痛一下子从腿部迅速地攀升到脑补,疼的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胸膛火.辣辣的疼。
    生理性汗水大颗大颗地从宋云的额头涌出来。
    大伯母见状嗤笑一声:“年轻气盛,身体好,小姑娘装什么装,谁还没受过伤啊,我当时割小麦的时候,腰疼的都直不起来,照样去厨房帮手。”
    宋云懒得和她计较,苍白着脸紧咬着唇,背着柴,一瘸一拐地朝着厨房走去。
    苏雅围观了这一切,握住车把的手越发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
    大伯母真把自己当个大人物了?!
    苏雅冷哼一声,自己可算是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人愚昧,愚昧到无可救药,但好在,说不定还能利用对方,帮忙撮合男主和女配。
    苏雅将自行车推进了自己的房子,然后上锁。
    今晚的晚餐明显没有昨天的丰盛,虽然昨个的饭菜也是简单粗暴,量少靠抢。
    但是苏雅真没想到一大家子可以节约到什么程度。
    简单一大盆面疙瘩汤,入水的汤面上飘了几块菜邦子,菜邦似乎有点被冻坏了,上面有些褐色的斑点。
    可做菜的人,不知是节省还是没注意到细节,没有在洗菜的环节就刮掉褐斑。
    而大饭盆里的面砣正好是一人一大块,形状各异,似乎是被手抓成型的。
    其实苏雅没什么不戴手套不讲卫生的讲究。
    家里做饭,自己做饭,自己心里有底。
    可当苏雅看到负责煮饭煮菜的三伯母那一双手时,愣住了。
    她整个人骨瘦如柴,就像骷髅架子上套着一身脏兮兮的粗布衣裳,细小的手腕从宽大的棉袄袖口中伸出来,就像一根针从一大团棉花中扎出来,十分诡异。
    她满身疲倦,偶尔看向人,露出的笑容都敷衍虚假的不行。许是多年的辛劳让她变成这幅样子,自然,也无暇顾及那一双手。
    手心手掌都还算干净,唯独那十指的指甲,又黑又长,油渍沁进去,将指甲染的黝黑。
    苏雅:……
    面疙瘩虽然磕碜,但是馍馍还不错,就是数量少。
    是按人头数量做的,大人两个,小孩一个,然后还有一块大蒜,一根大葱。
    苏雅看着这些食物,食不下咽。
    尽管她竭力告诉自己,不要挑食,但……实在没胃口。
    要说苏家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苏家四代同堂,大家伙努力努力,吃饱不成问题。
    至于清汤寡水,纯粹是大伯母一家节省,总觉得其他几家是沾了大伯父长兄的光,才能住在老宅子里。
    苏雅食不下咽,落在大伯母眼中,又是少不得一阵啰嗦:“呦吼,大小姐还嫌弃咱们这的食物啊。”
    苏老太太吃饭一顿,慢吞吞地说:“就你话多,小心吃饭噎死。”
    大伯母不满意地跺脚,冷哼道:“我这是提醒苏雅嘛,这浪费粮食可是天打雷劈的。”
    大伯母越说越起劲:“咱家就是这个样子的饭菜,这有人不吃,另外的人可都眼巴巴地想着。”
    说着大伯母就伸出筷子,想要去夹苏雅面前的馍馍:“苏雅咱不为难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你实在吃不下,饿一顿几顿又死不了,给你.妈寄信过去,让她给你送好吃的过来,也叫我们沾沾光,吃一点外国东西。至于这馍馍,就给我家宝儿吃算了。”
    她口上说的好听,苏雅冷笑,突然伸出筷子,死死按住大伯母不本分的筷子,抬起头眯起眼睛笑道::“谁说我不吃了?”
    苏雅嘴角直抽抽,占便宜占上瘾了是吧?
    大家都吃的七成饱,尤其是田地里干活的汉子,更是吃的碗蹭光亮。
    苏雅心道自己不吃,也轮不到一个十二岁,整天不干活就耍着玩的小娃娃吃。
    苏雅端起自己的碗,满意地看看里面的馍馍,再把面疙瘩夹起来,挑起一片菜叶子,朝自己房间走:“我不饿,晚上等会儿吃。”
    老太太说好:“外国人吃饭时间就是和咱不一样。”
    老太太年纪大了,想东西慢,也没弄懂一群人干嘛了这是。
    但她总觉得对不起苏雅的妈,以至于对苏雅也就呵护有加。
    大伯母咬牙切齿,说:“你要是不吃,给扔了,到时候就别怪大伯母说话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