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
  谢诚的园子里。
  他正焦急的背着手在屋里踱着步子,一个小仆急匆匆跑来,“二公子,全部准备好了。”
  谢诚一喜,“全好了?哼,那个谢枫敢抢本公子的位置,今晚就要他好看!本公子要他永远进不了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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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3章 祭祀生变
  谢府偏院的柴房,破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霉味。冷风从四处的缝隙里吹进来。
  月姨娘抱着胳膊蹲在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
  她现在浑身都疼。
  早上是与安氏翠姨娘厮打险些打落了牙齿,口里疼得厉害,因此中午饭也没有吃,刚才又是被谢锦昆暴打了一顿,她疼得吐了一口血。
  一只眼睛上挨了一拳,疼得脑袋也晕呼呼的。
  她不明白,明明前一晚还在一起温存的男子,次日就是拳脚相向。
  她嫁给谢锦昆二十年,她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吗?
  他竟然什么也不问,一句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就直接将她判了死刑。
  月姨娘呆呆的坐着,泪水早已流干。
  太阳光渐渐的消散了,一天又要过完,不时的听到有烟花炮竹声在远处响起。
  过年了。
  她满心希望明年风风光光的当上掌家夫人。
  因为安氏的儿女不时的惹祸,已让老夫人对她心生厌恶。倘若用巫蛊术将谢云曦除掉,夏玉言就落单了,母女连带罪,一起会被罚。
  两个夫人倒台,另外两个姨娘又是两个草包,这府里便是她一人独大了,将来说不定还能将安氏挤走。
  未来一片光明。
  谁知……
  这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域。
  柴房附近,有脚步声由远而近,月姨婕摇了摇发胀的头,将披散在额前的头发撩开了一些,朝那脚步声看去。
  云曦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站定。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
  她抬起下巴咬着牙冷笑一声,“那个巫蛊布偶是不是你换的?”
  “是!”云曦道。
  “呵呵,算你厉害,死丫头。我月姨娘这辈子居然栽倒在一个小丫头的手里了。”她冷笑着将头扭过去。
  云曦向她走近一步,淡淡问道,“月姨娘,我问你,谢婉的死,你是不是也参合了一脚?”
  “谢婉?”月姨娘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云曦后,呵呵冷笑,“那个死丫头,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安氏将她弄死,真让人大快人心。”
  云曦看着她的眼神却是渐渐的森冷,厉声问道,“你过你的日子,她过她的日子,她哪里惹着你了,你那么盼着她死?”
  “惹着我?”月姨娘忽然仰头一笑,“她就是惹着我了!我家香儿想穿二十两一件的衣衫还得看安氏的脸色,讨好她得来,花言巧语的哄着老爷得些更多的赏钱。
  而那个死丫头,居然穿着二千两的鞋子,一不喜欢就直接扔了,几百几千两的首饰说不喜欢就送人。香儿在她面前就像是个叫花子。她怎么不应该死?
  她活着就是在讽刺着老娘!
  老娘辛苦一辈子过得却寒酸,她什么也不干却过着公主的生活!幸好安氏同样不喜欢她。所以,在安氏除掉她的那天,老娘买通了厨子往她饭菜里加了迷失散,让她无力反抗,还往那石灰池里加了不少生石灰,安氏想将她溺死,老娘想她活活烫死!”
  “有钱也是错吗?”云曦盯着她的脸问,谢婉原来是这么死的,前世的她在这府里竟然有这么多的仇人!
  “有错!老娘我就是嫉恨有钱人!”月姨娘歇斯底里的叫起来。
  云曦脸色森然,缓缓说道,“月姨娘,我原本是想放你出去的,可你这么恨我,你让我死得那么惨,我又怎么会让你快活的往下活?”
  “你……你说什么?什么意思?”月姨娘一怔,脑中一时听不明白云曦的话。
  “每一个直接杀我,间接杀我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云曦又向她走近几步,巧笑的看着她。
  月姨娘一下子瘫软在地,眼里透着无比的惊骇,她喃喃说道,“你……你……是人是鬼?”
  这怎么可能?谢云曦这死妮子怎么越看越像谢婉?
  “你说……我让你女儿来杀了你,来替我报仇怎么样?”云曦忽然诡异的一笑,然后转身很快地离开了柴房。
  月姨娘的瘫软的坐在地上,心中惊疑不定。
  不知过了多久,又有脚步声朝这里走来,
  一抹粉色的裙角渐渐的移到她的面前来,站定了。
  裙袂下,露着两只鞋尖,同样的是粉色,上面锈着两只翩飞的蝴蝶与几只牡丹花。花蕊是用姜黄色的绞珠线锈的,线少,便只能用来锈花朵上的点缀。
  这双鞋子,她是连着三个晚上赶制出来的。
  她虽然是姨娘,但她不想让女儿在府里的几个小姐中穿得差。她省吃俭用努力地打扮着她,让她最漂亮,让她不被忽视。
  “香儿,你来看姨娘来了?”月姨娘两手撑地,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沮丧,惶恐,绝望,全都消失不见,而是满脸的喜悦。
  她的女儿没有不管她,还是来看她来了。
  谢云香裹着一件披风,脸色苍白。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月姨娘,说道,“我为什么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不是安氏与夏氏的女儿?为什么你这么蠢?为什么我是庶女?”
  她的声音缓缓,听不出太多责备的语气,但月姨娘仍是惊在当地,口里喃喃说道,“香儿,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说?姨娘掏空心思的对你,你却在怪姨娘?”
  谢云香忽然呵呵一声冷笑。
  谢云曦说得对,月姨娘的名声一毁,会连带着害了她,若想以后过得好,她一定要同月姨娘撇清关系。
  “我不怪你怪谁?姨娘一倒霉,那安氏马上将我关起来了,要不是我花了二十两银子,我哪里出来得?
  看你干的好事,父亲要是认定了你与他人苟合之事了,女儿的名声也会受损,所以……”
  她的脸色变得狰狞,从袖子里取出一根绳子来,扔在月姨娘的面前,说道,“你要是真对我好,就一根绳子将自己解决了,做个烈妇。
  女儿的脸上也有光,也好风光的出嫁。你要是窝囊的活着,还会被人戳脊梁骨,说你淫贱,说我有个无耻的母亲。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我嫁到夫家去怎么抬头?”
  月姨娘彻底惊在当地。
  女儿刚才说什么?要她自己一根绳子了结了?
  “……香儿,我是你亲娘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怀胎十月将你生下来,吃最好的,穿得不输于大小姐与二小姐,你为什么要让我死?”
  死亡的恐惧与被女儿抛弃的绝望,让月姨娘浑身一软倒在地上。
  谢云香忽然大步上前,捡起地上的绳子就往月姨娘的脖子上套。
  她一边套口里一边森冷说道,“你不要怪我,你若真对我好,那就早些死吧,下辈子我会报答你,只求你别做他人的妾室,做个正室,手里握着大权,我再做你的女儿。”
  月姨娘双手抓着绳子,又惊又吓,口里只说道,“香儿,你停下来,香儿,你听姨娘说……”
  但谢云香没有停,月姨娘不想死,她来帮忙。
  她加快了手里的动作,飞快的扯着绳子。
  柴房外,又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云曦站在不远处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这母女俩。
  月姨娘忽然凄然一笑,看向云曦的方向,口里含糊不清的说了几句,然后双手抓住那绳子往柴房门旁边一个木桩上一挂,接着身子往下一蹲,这才转头呆呆的看着面前面目狰狞的女儿。
  很快,她的脚踢了几下,渐渐的,乱抓乱晃的手也不动了。
  她两眼圆眼的呆看着谢云香,眼角流下两行泪来。
  谢云香吓了一大跳,刚才那股要勒死月姨娘的狠劲早被吓得无影无踪了。
  “你亲手杀死了你生母,四妹妹。”
  云曦的声音如索魂的黑白无常,冰冷,无情,令人浑身发颤。
  “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是她自己吊死的!”谢云香跳起连连摆着手。“谢云曦你血口喷人,你胡说八道!”
  “是吗?我胡说八道了?”云曦缓步走到她的面前,冷笑说道,“你可知蹲着死是怎样的一种自虐死法?这是将自己活活勒死!这就好比拿着钝刀割着自己的肉,生生看着自己慢慢的血尽而亡。
  这世上能这样将自己活活虐死的,堪称英雄。谢云香,你有一位好母亲,她不想让你背上弑母的罪名,将自己挂在了一根比自己矮上许多的桩子上蹲着将自己勒死。
  你却只想逃避,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可她却一直温柔的看着你,还流了泪。并且,她刚才还向我求了情,说,她来世会给我做牛做马,只求我不要说出,是你拿着绳子想勒死她的事情,告诉别人是她自己自杀的。这样到死都替你想着的母亲,你怎么不看一看她?”
  谢云香哪里敢回头看,浑身发抖口里只说道,“姨娘,你……你死了就早些上路,我……我会给你烧纸钱的。”
  说完,她转身仓皇的逃走了。
  青衣看着谢云香逃跑的背影,冷嗤一声,“真为月姨娘感到悲哀。居然生了一个只想自己风光,一心想撇开生母的女人!月姨娘做事虽然处处针对小姐,但她却是为了谢云香这么做的,谢云香却忘恩负义的只想逃走。”
  云曦看着月姨娘的尸体,心中默道,“看在你这样悲壮的死法份上,我可以答应你,不告诉他人谢云香曾试图弑母,但她若再敢惹我害我,我仍然不会放过她!”
  她抬手将月姨娘睁着的双眼合上,对青衣说道:“咱们走吧,去通知老夫人和我娘。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月姨娘的尸体不能留到凌晨后,得马上葬了。”
  ……
  因为府里的客人不少,前院里热热闹闹的,这个小小的偏院是被人们忽视的地方,所以月姨娘的死,众人毫不知情。
  云曦只对夏玉言说了。夏玉言如今是当家主母,她马上请示老夫人。
  谢老夫人默了一会儿,道,“马上找几个人,趁着城门没有关,送出城外葬了,毕竟,月姨娘的父亲是为了救阿媛而死。我也曾答应月姨娘的家人养活她一辈子。
  谁想到她竟自缢了,厚葬吧。另外,带上一千两银子现在就着人送去她娘家进行安抚。这事儿不宜张扬,一定要在午夜前全部处理好。大过年的,谁听了都晦气。”
  夏玉言点了点头,“是,老夫人,媳妇会安排好的。”
  月姨娘的死,因为处理的隐秘,的确没有影响到前院里,夏玉言安排了五六个仆人悄悄的将尸体收敛了并运出了府,一路往城外而去。
  谢云香躲回了院子里,没再出门。
  ……
  谢府前院里,人们都在欢声笑语,高谈阔论。
  有头有脸的谢氏族人,携家带口的来了近一二千,都齐聚在谢府前院里的正厅。
  连两旁的花厅、前院的院子空地、抄手游廊里,全是酒桌,热热闹闹,彰显着谢氏一族的繁华与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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